她仰頭詫異道:“前邊坐得穩,您叫我去後邊,我會摔的。”他又不可能允許她抱他腰。
元賜嫻說完,記起他先前在箱子裡的怪異舉動,好奇道:“陸侍郎,您前邊可是藏了什麼不能叫我瞧見的寶貝?”
“……”
她一邊問,一邊狐疑地往他身前瞅,眼光笤帚似的掃來掃去。
陸時卿冷靜多時,支起的帳篷早已落了,卻仍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一時也沒了敬稱:“我數三下,你不上來就自己騎狗回去。一,二……”
“彆呀!我上來,上來就是了。”
元賜嫻乖乖坐去了後邊,心內百思不得其解,等馬疾馳而出,被風一吹,才醍醐灌頂般靈光乍現,“呀”了一聲。
陸時卿一扯韁繩勒馬,回頭蹙眉道:“彆一驚一乍的,真摔了再叫。”
他說完就要揚鞭,卻見她小心翼翼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問:“陸侍郎,您方才是不是支帳篷了?”
“……”
她說什麼?是他理解的那個帳篷嗎?等等,她怎麼還懂這個?
陸時卿二十來年悉心構築的男女觀念瞬間崩塌了。
他徹底呆住,遲疑問:“……你說什麼?”
他希望是自己聽錯了。然而元賜嫻清清楚楚重複了一遍。
這下,陸時卿不得不直麵現實了。
他保持著扭頭看她的姿勢咬牙切齒道:“……元賜嫻,你哪聽來的這些,知不知羞?”
瞧他這反應,元賜嫻便知自己多半猜對了。
實則也不能怪她曉得太多,實是先前隨父從軍,一不留神在軍營裡聽了些大老爺們的葷話。她悟性高,不小心就懂了。
元賜嫻有些憋屈,質問道:“怎麼是我不知羞?明明是您才對。陸侍郎,您是不是喜歡我啊?”
長安城裡,向陸時卿拋過枝條的小娘子的確多得能湊個百家姓,卻當真無一如此直接,如此……沒臉沒皮。
他像瞧人間仙葩一樣瞧著她,非常肯定地答:“不是。”
元賜嫻一把扯下麵紗,再出口時帶了些指責的意味:“您若不喜歡我,怎麼當著我的麵支帳篷?難不成您對誰都這樣嗎?”
她話音剛落,遠遠傳來一聲刺耳馬嘶,抬眼一看,見是前邊道中央有人急急勒馬,馬蹄高高揚起再落下,馬上人險些一個趔趄摔下來。
她一眼認出來人。正是兄長。
完了,她剛才是不是講得太大聲了。
元鈺從十萬分的震驚中回過神,立時翻身下馬,抽了馬鞭緊緊捏在手裡,疾步朝這向走來。
元賜嫻見狀,趕緊也下了馬。陸時卿看了兄妹倆一人一眼,歎口氣,跟著落了腳。
元鈺腿長,怒氣衝衝幾步便到,破口就是一陣大罵:“好你個禽獸不如的陸子澍,你對我妹妹做什麼了你!”
他話未說完便抬手揚起了鞭子。元賜嫻大驚,腦袋一空,一個箭步擋在陸時卿身前。
然而“啪”一聲鞭子落下,她卻一點沒覺著疼。
元賜嫻一愣,起先下意識緊閉的眼睜了開來,就見一條手臂橫在她額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一道猙獰的紅印。
陸時卿徒手接了這一鞭。然而馬鞭不是軟鞭,元鈺暴怒之下也未留餘力,這一下接歸接,勢頭是止住了,卻難免自傷。
元賜嫻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壓驚。
嚇死她了,她剛才一定是被什麼神魔鬼怪附身了,才會跑來英雄救美的。這劈頭蓋臉的一下要真給她受了,恐怕英雄的容貌就再得不到美人芳心了。
元鈺瞠目瞧著倆人,生生驚出一身冷汗。他是萬萬沒想到元賜嫻會替人挨鞭子的,等反應過來,這潑出去的水已收也收不回。虧得陸時卿還有點良知。
他傻愣得忘了收手,陸時卿也捏著鞭子一動不動,低頭怔怔瞧著臉色煞白的元賜嫻。
元賜嫻卻在想:完了完了,未來帝師的手,未來帝師的右手啊!這下梁子結大了!
她瞧著陸時卿皮開肉綻的手背,將鞭子從倆人手中拽下來,丟在地上,衝元鈺道:“阿兄,你做什麼呀!”
元鈺被她吼得一懵:“我……”
她上前一步,將陸時卿擋死了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阿兄竟是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人上刑了!你可知陸侍郎這隻手將來是要做什麼的?”
元鈺一頭霧水,氣勢全無:“做什麼的……?”
陸時卿也不明白,偏頭看她。
為挽救兩家人即將破裂的關係,元賜嫻一本正經地拍起馬屁來:“陸侍郎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博古通今,告往知來;足智多謀,算無遺策;高瞻遠矚,明見萬裡……他這隻手,將來是要匡扶天下的!你這一鞭子下去,毀的可是大周的江山社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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