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一揪,躊躇一晌道:“……也不好眼睜睜見人家著道吧,畢竟眼下,他也沒做對不起元家的事,咱們還在一條船上呢。”
元鈺點點頭:“阿兄找他去。”
她攔住他:“彆。你的身份比我敏感,少在人前與他打交道,我去。”
元賜嫻四顧一番,找了個僧人詢問,得知鄭濯似是被誰喊去了罔極寺的南寺門。
她謝過後便匆匆往那處趕,到時果見鄭濯正與幾名侍衛說話,手中拿了一張羊皮圖紙,像在商議什麼,見她來,稍稍一頓,眼色疑問。
這南寺門連了外牆,牆沿下便是一排濃密的矮叢,瞧上去著實是藏蛇的好地方,元賜嫻心驚膽戰地朝他腳邊掠了一眼,疾步上前:“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鄭濯點點頭,將手中羊皮圖紙交給侍衛,剛欲隨她走,卻聽腳邊矮叢一陣窸窸窣窣響動,不過一刹,一條赤身銀紋的細蛇一躍半丈高,直向他手腕襲來。
他驀然抬眼,一手扯了元賜嫻往身後掩,一手一把抽出旁側侍衛腰刀,橫劍一拍,劍柄過掌,刀鋒倏爾落下,直接斬爛了蛇身七寸處的心脈。幾番起落,前後不過兩息,快得一旁幾名侍衛連個步子都來不及挪。
元賜嫻臉色煞白,瞧著癱軟在地,血肉模糊的赤蛇,嚇得連驚叫都忘了,一陣急促喘息。
天曉得,不怕狗的元賜嫻真的很惡心蛇,甚至幼年時候,曾被這玩意兒嚇暈過。
她原是不曾預計到會與蛇正麵交鋒的,緊趕慢趕來提醒鄭濯,哪知晚了一步,撞到了蛇口上。早知便由阿兄出麵了。
鄭濯還攥著她的手,因此感到她掌心潮濕而發涼,滿是細汗。他回頭看她:“你可還好?”
元賜嫻不太好,甚至眼前都冒了星子,微微犯暈,她咬了下舌頭,感覺到一點腥甜,勉強支撐住了,回神後將手一把抽出,搖搖頭:“我沒事。”然後提醒道,“殿下,您殺生了……”
鄭濯“嗯”了一聲:“我知道。”
見他神色平靜,眼底毫無意外,元賜嫻略有不解,皺皺眉剛欲再問,無意一眼,卻見寺門前站了個人。
陸時卿負手原地,不知望了這邊多久。
鄭濯遠遠瞧他一眼,問元賜嫻:“縣主方才尋我何事?”
一旁站了好幾名不知敵友的侍衛,她不好直言,低頭看了眼蛇屍,暗示道:“已經無事了。”
鄭濯便明白了她的來意,笑說:“我恐怕不得不向阿爹請罪去了。”然後扔了劍,朝陸時卿招招手,示意他來。
陸時卿神情很淡,到他跟前,朝他頷首行禮,聽他道:“陸侍郎來得正好,縣主受了驚嚇,煩請您送她回殿。”
見他點頭應下,鄭濯便大步流星地走了。一旁幾名侍衛緊隨其後。
陸時卿瞥一眼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元賜嫻,伸手一引:“縣主也請吧。”
她點點頭,不欲露出怯色,豈料方才強撐著僵持了太久,一挪腿便是一陣軟倒之意,一個踉蹌險些跌跤。
陸時卿下意識伸手去扶,等被她拽緊了胳膊,卻記起她素來能編擅演,冷聲問:“縣主方才不是與殿下說,您沒事嗎?”
元賜嫻這回卻真沒裝。大抵是對陸時卿沒什麼敵意,在他跟前稍微放鬆一些,她被蛇惡心的後勁就上頭了,一時耳內嘶鳴,眼前也一點點發黑,胃腹翻騰之下幾欲作嘔,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她拽著他胳膊的手一點點垂了下來,身子一歪往後栽去。
陸時卿一愣,這下不敢再疑,慌忙伸手扶穩她,見她暈厥,隻好將她一把打橫抱起,挪去一旁,一麵掐她人中位置,一麵低聲喚她:“元賜嫻!”
元賜嫻到底體格不算嬌弱,被他掐了幾下就醒轉了,醒來發現頭下枕了他的腿,而他靠在牆根處,似乎蹭了一身的灰。
但她這時候照顧不了他的潔癖,隻覺暈厥過後,口舌極度乾燥,抬眼張嘴,有氣無力道:“陸侍郎,我渴……”
能認得他陸侍郎,那就是沒事了。
陸時卿瞥瞥她,從腰間摘下隨身攜帶的水囊,替她擰了囊蓋卻突然一頓,提醒道:“這水囊我喝過了。”
她不是很嫌棄他碰過的東西嗎?
元賜嫻剛淋淋漓漓下了一層冷汗,實在口乾,一把搶過水囊就仰躺著往嘴裡灌,喝夠了才得以繼續說話:“……您真記仇,我收回那日嫌您的話成了吧。”說完手肘撐地,欲從他腿上起來。
陸時卿看她行動困難,便幫了她一把,然後冷冷道:“哪日?我不記得了。”
她覷他一眼,低哼一聲:“不記得拉倒。”完了似乎恢複了些血氣,拖著步子往寺門走。
陸時卿眉頭緊蹙,不太爽利地瞧了眼衣角的灰泥,歎口氣,將水囊彆回腰間,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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