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卿給他行禮,回道:“臣惶恐,何敢不敬張仆射。”
徽寧帝還想說笑,抬眼瞧見他作禮的手卻是一驚:“陸侍郎這手……?”
他還未來得及答,便有一名宦侍匆匆入殿,湊到徽寧帝耳邊小聲道:“大家,有元家消息。”
徽寧帝看了眼陸時卿,未壓聲,道:“直說便是,子澍不是外人。”
宦侍便略直起一些腰背:“大家,暗探來報,說元將軍連夜送了瀾滄縣主出城,看方向應是去姚州的。”
徽寧帝有些意外,挑眉沉聲問:“可知何故?”
宦侍答不上來:“這個,探子未說……”
陸時卿淡淡眨了兩下眼,忽然拱手上前:“陛下,臣知道。”
徽寧帝示意他講。
陸時卿一字一句從容道:“昨日,臣奉陛下之命隨瀾滄縣主在外出遊,在西市錦繡莊內偶見端倪,循蹤查去,於長安城外郊野探到一支可疑的回鶻商隊。不料縣主纏臣纏得緊,一路悄悄跟隨而至,因當時情勢所迫,臣無奈與她共進退,待脫身已是下半宿。”
“元將軍深夜不等縣主歸府,憂心之下出城找尋,待見了臣與縣主,心生誤解,大發雷霆,與臣起了口角爭執。縣主卻一味袒護臣,將他氣得不輕。臣想,元將軍之所以令她回姚州,便是因與臣不和,不願她和臣再生牽扯。”
徽寧帝聽完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一個個的,年輕氣盛!如此說來,你這傷,莫不是叫世琛這孩子弄的?”
陸時卿頷首:“正是如此,叫您見笑了。”
徽寧帝拿手虛虛點他:“朕一心想將賜嫻留在眼皮底下看著,你倒好,竟惹得世琛給人送回去了!你說說,眼下如何是好?”
他沉默許久才道:“臣知罪,聽候陛下發落。”
瞧他這不情願的模樣,哪裡像知罪了。
徽寧帝思量片刻,問宦侍:“人到哪了?”
“大家,聽說剛出城呢。”
他點點頭,跟陸時卿道:“你也是無心之過,發落便免了,戴罪立功,將縣主迎回來就是。”
元賜嫻沉吟一會兒:“那去您府上好不好?這樣我最高興。”
“……”
見他眼色冷了幾分,她很快道:“我跟您說笑呢。”說罷繼續往前走。
陸時卿跟上,過不一會兒見她又停了,回過頭仰著臉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陸侍郎,有個問題,我想請教您很久了,一直沒機會——外邊傳言說您不好女色,喜男風,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提早告訴她一聲,她還是不白費力氣了。
陸時卿偏頭,飛了個眼刀子過來,看看她快要碰著他肩的下巴,隱忍道:“縣主,您的脂粉,好像抖在我肩上了。”
他是嘴毒慣了,想故意說點難聽的,好叫她自重,卻不料她臉比牆厚,不退反進,不過僵了一瞬,便笑嘻嘻道:“哦,對不住,我給您吹乾淨。”
說著,象征性地往他一粒白屑不見的肩頭吹了幾下。
這幾口氣,準確無誤地噴到了陸時卿的耳垂。他瞳孔一縮,癢得抖了一下,下意識往外躲開一步,神色尷尬。
元賜嫻一愣。她是不甘被他三言兩語打擊,才偏做些沒臉沒皮的事,不想效果如此出乎意料。她抬眼盯住他耳根一抹可疑的紅暈,突然覺得他不必回答了。
她知道答案了。
她心情很好地拍拍手:“吹乾淨了,陸侍郎,咱們走吧。”
……
元賜嫻說想去西市逛逛。
大周曆史上曾有一任皇帝為防官商勾結,規定五品以上官員不得入市。後來規矩日漸鬆動,到了如今已無明文條例,隻是哪個官員成日往市集跑,被有心人盯上告一狀,仍可能惹嫌疑。
陸時卿年紀雖輕,政敵卻攢了一籮筐,他不禁懷疑,元賜嫻是想使壞。
當然,他無所畏懼。
長安西市相當繁華,行肆林立,奇貨雲集。街上人潮熙攘,車水馬龍,除卻尋常百姓,也有不少來往商旅,包括遠道而來的異國客。
元賜嫻有七年沒來過這裡了。
到附近時,她瞧見坊門前停了支商隊,被一名年青門吏攔著不給進。領頭男子正與他交涉,言語間神情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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