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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她曉得了您與殿下的私交?”
陸時卿搖頭:“此女政治嗅覺不算敏銳,派來探子不過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必多作計較。倒是她在皇後跟前說得上話,皇後又慣會與聖人吹枕邊風,這點該提防提防。”
曹暗想,所謂雞毛蒜皮,便是指男女情愛之事,恐怕韶和公主是從哪處得知了瀾滄縣主離京的消息,因此來探郎君反應。不過郎君送湯一舉已叫這位貴主十分下不來台,想來短時間內,她必不敢再自作聰明。
“郎君如何看待瀾滄縣主的政治嗅覺?小人以為,她接近您,當是另有所圖,並非貪您的……”他咳了一聲,“倒像出於什麼目的,故意討好您似的。”
陸時卿知道他漏掉的詞是“美色”。他點點頭,示意他所言不錯。
越是相處,他便越無法小覷元賜嫻,尤其今日在元府,聽過她與他不謀而合的策略,便更下意識對她的舉動翻來覆去琢磨猜測。
他很難相信,她的接近是單純的,卻偏又捉摸不透,她究竟圖什麼。
畢竟她也不像清楚他與鄭濯的暗中謀劃。
曹暗又問:“如今聖人也發話了,郎君預備如何處置這樁很可能落您頭上的婚事?”
陸時卿眉心一蹙:“我已將此事拖延到了歲末。既然眼下無法送她回姚州,且走一步瞧一步,看看她究竟意在何處。”
“小人倒覺得,其實郎君未必要躲著縣主,您既是瞧不透她,何不多瞧瞧?”
他不置可否,低下頭研究棋譜了。
……
元賜嫻歇了一天,翌日請廚房做了些早食,準備了幾瓶傷藥,生龍活虎跨出了院子。
她是注定回不得姚州了。聖人連如此不上道的路數都使了出來,便是打定了主意留她。她若想方設法南下,一來可能再次受阻,二來,說不定將惹他疑心。
對此,她倒也沒什麼怨的,畢竟走有走的好,留有留的妙。隻是早知如此,就不將夢境吐露給元鈺了。瞧瞧兄長對徐善不甚客氣的態度,就知他沉不住氣,恐怕從今往後,六皇子那處的交道,還得多由她出麵才行。
她走到半道,恰好碰上晨起射弋的元鈺,被他攔了下來:“你這一大清早的去哪?”
“我替阿兄贖罪去。”
“你該不是要上陸府,瞧陸子澍的傷勢吧?”見她點頭,元鈺皺皺眉,“你過來,阿兄給你說幾句。”
他如今已然知曉妹妹接近陸時卿的真實目的,起始大不讚同,嚎得哭天搶地,說元家有難,卻要靠她出賣色相周旋,都是他這做阿兄的無用,愧對阿爹阿娘,愧對列祖列宗……
結果他嚎了半天,被元賜嫻一句“陸侍郎長這麼好看,我又不吃虧”給堵了回去。
等元賜嫻湊過來,元鈺交代道:“聽阿兄跟你分析分析眼下情勢。都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照我看,上回險些叫你擋下的那一鞭子,必然給陸子澍不小的震撼。他跟著聖人做事,最了解聖人心思,講了個豺狼虎豹的故事,勸阿兄送你回姚州,雖說是擺明了不願娶你,但其實也有不希望你身陷囹圄的意思。所以你彆灰心。”
元賜嫻昨日已聽他講過那個故事,提起鞭子,她仍心有餘悸,想了想道:“阿兄說的有理。”
“但你也切莫高興太早。這男人嘛,‘動容’和‘動心’不一樣,‘為你好’和‘對你好’,也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元鈺清清嗓子,自覺有了用武之地,道:“說簡單點,勸你回姚州,這是一時動容,想為你好。但肯留你在京,護你無虞,才是真的動心了,想對你好。”
元賜嫻恍然大悟,長長“哦”出一聲。
“阿兄敢保證,陸子澍已不像起始那樣討厭你了,或者對你初具好感,但要說願意庇佑你,甚至庇佑咱們元家,恐怕還差不少火候,你得繼續往裡添柴。”
元賜嫻一指身後婢女手裡的藥箱和食盒:“我這正要去添呢。”
元鈺斂了色道:“但也彆添過了!像上回那樣孤男寡女深夜獨處的事,再有第二次……元賜嫻,我打斷你的腿!”
她心道也不是孤男寡女,還有小黑呢,卻到底沒狡辯:“我知道,阿兄放心吧,我肯定不叫自己吃虧的!”
元鈺就不再婆媽了,揮手示意她去。
……
元賜嫻到永興坊陸府時,遞了個名帖以表正式。仆役一見,忙迎她入裡。
陸府與元府占地差不多大,但要說瞧上去,倒是前者更顯寬綽一些。大抵是因此處布置簡單,少添繁飾,多不過幾株花樹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