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隱隱作痛的感覺
竟是如此讓人揪心
盧諶手腳冰涼地慢慢跪在了劉群的身前
然後昂起頭迎向了他那滿是殺意的雙眼
“若是晉陽全城被屠,盧師又該如何麵對,這並州父老和全軍將士”
劉群咬牙切齒地又將那戰刀刺入了幾分
鮮紅的顏色立時就沁在了盧諶的胸衣上
“大公子若是中伏身亡,那諶就算此刻立即身死,又有何臉麵去九泉之下拜見先君?!”
盧諶竟咬緊牙關一把抓住了鋒利的刀刃
甚至還要作勢直接自戕在他劉群的眼前
“盧師!不可!”
劉群一腳就踢開了盧諶抓著刀刃的右手
盧諶卻是忽然哽咽了起來
劉群也是不由得心頭一酸
“盧師,我怎會不知冒進之險?!可父親身死,並州群龍無首,堂兄劉演也早已從魏郡一路奔向晉陽,若是讓他先一步解了晉陽之圍,而他又是朝廷親封的定襄候,魏郡太守,又與我同是大漢靖王劉勝之後”
盧諶立時瞪大了雙眼,神色悲傷地看向了,已是“孑然一身”的劉群
那行單隻影的模樣
那孤立無援的處境
那
“撲通”一聲!
劉群竟是跪在了盧諶的麵前,然後雙手將那把“血跡斑斑”的戰刀,高高地舉過了他自己的頭頂
“盧師!群兒對不起盧師!盧師可以殺了群兒,但並州不可亂!晉陽不可失!群兒願意賭上性命,賭那些匈奴人沒有足夠的兵力封堵此處,隻要他們兵力不夠,咱們就一定能衝出藍穀,直逼晉陽!”
盧諶的喉結止不住地上下滾動了幾下,欲言又止地看著跪地不起的弟子劉群,還有他手中那把沾著自己鮮血的冰冷戰刀
“盧師!什麼都不用管,也不用休整!隻要咱們一到晉陽,匈奴人就會驚慌失措,然後咱們再和城內守軍一起內外夾擊,晉陽之圍就自然解了!”
劉群目光炯炯地慷慨陳詞,甚至激動地提著刀站起了身
可就在這時!
“轟”的一聲巨響!
前方水道的冰麵上突然燃燒起了熊熊烈火!
“油!”
“他們在冰麵上澆了油!”
“快!快逃命啊!”
可下一秒!
漆黑的夜空也被漫天的火矢燒得通紅通紅!
清晨時分
晉陽城東,榆次縣境內的平原上(今山西省晉中市榆次區,春秋時期稱“塗水”、“魏榆”,戰國時期就稱“榆次”)
風颯颯兮馬狂嘶
旗獵獵兮刀槍寒
戰鼓擂兮熱血沸
可惜不是晉家郎
定襄候劉演近乎是絕望地緩緩閉上了眼睛
任由那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
休整了一夜晉軍將士們更是嚇得雙腿發軟
那黑壓壓像是完全看不到儘頭的匈奴騎兵
猶如餓狼一般怒視著他們這些待宰的步兵
“兄長!撤吧!”
“兄長!我來殿後!”
“兄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兄長!逃命吧!!!”
劉胤和劉挹同時跪了下來
劉啟和劉述也跟著單膝跪地
“兄長!這不是您的錯啊!就算咱們連夜奔襲不休整,咱們也不是這些匈奴騎兵的對手啊!”
“是啊!咱們還是退回魏郡,據城而守吧!”
“兄長!弟兄們不能在這裡全部白白送死啊!”
“兄長!您已經儘力了!誰也不知道匈奴人還有援軍啊!”
定襄候劉演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目光沉重地看著他的四個親兄弟,還有前方那些跟著他一路廝殺血戰至此的袍澤們
“並州沒了”
“全軍”
“逃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