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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發.
二十章
一夜輾轉,天初亮,豆苗兒穿好衣裳,披了件外衣,沿著泖河去小木屋找陸宴初。
手裡燈籠散發出昏黃的橘光,一絲絲推開晨霧帶來的視線阻礙。
小木屋已有動靜,窗戶上映出他輕微晃動的身影。
待會兒對他怎麼說呢?
豆苗兒躊躇地低眉,她想了一夜,總想不明白陸宴初的動機!
他若缺銀子,努力去掙努力去攢倒不算啥,為何要花在她身上?蜂蜜阿膠對一般殷實人家來說雖不算稀奇貴重,可放在小鄉村……
攏了攏肩上外衣,豆苗兒盯著綠葉間的一朵牽牛花花苞出神,她早該想到的!他那些話不過都是借口與托辭,他相信了她,以為她真的身體虛弱氣血不足,所以才不辭辛苦地掙錢,才不斷花錢買東西留給她滋補身子。
輕淺腳步響起,“吱呀”一聲,木屋大門忽然被推開。
聽到動靜,豆苗兒迅速蹲身,藏在纏滿藤蘿的柵欄牆下,她蜷縮成一團,心口莫名其妙的砰砰急跳!她還未做好準備麵對他……
清晨靜寂,幾聲驢叫驀地驚醒樹間棲息的麻雀,鳥兒倏地撲騰著翅膀飛遠。
聞聲望向竹林,豆苗兒麵露驚訝,這是有人來了?誰?
想起手上燈籠沒吹滅,她瞬間漲紅了臉,好窘啊,陸宴初方才開門時是不是已經發現她?然後故意不作聲地又進了屋?唔,他真是太蔫兒壞了吧!
沒時間找他算賬,豆苗兒恐惹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趕緊吹滅燈籠,躡手躡腳彎腰躲到小木屋後側。
驢蹄踩在地上沉沉的,與此同時,陌生男子清晰的咳嗽聲逼近。
豆苗兒悄悄探出腦袋,瞅見一人騎著驢從竹林薄霧中走來。
可惜距離遠,她分辨不出來者何人。
木屋內,陸宴初擱下洗漱的木盆,從容不迫地出門迎客。
站在院中,他朝木屋斜後方睨了眼,眸中沁出幾許笑意。起步打開柵欄門,望向正站在樹下係驢的中年男子,陸宴初拱手:“宋裡長!”
“喲,陸秀才起得倒挺早,啊……”自覺失言,宋立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得合不攏嘴地迅速走近,“失言,失言呐!還什麼秀才!陸家郎生,我是來傳吉報的,貢院放榜了,消息隔了幾日才傳來,簡直天大的喜訊,你是咱們省此界秋闈的解元啊,第一名,榜首!”激動難以平息,宋立拍了拍他肩膀,熱血沸騰道,“咱們鎮子不僅出了個狀元,現在又出了個解元,老夫……”
“宋裡長,勞您天不亮就匆匆趕到這裡,若不嫌棄,請進來喝杯粗茶!”對比與有榮焉的宋立,陸宴初則淡然許多,麵上無悲無喜。
心頭一震,宋立僵硬地頷首訕笑,糟了個糕,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這張沒把兒的嘴喲!
“嫌棄?如何嫌棄?你現在是全省選拔出的解元,待你明年春闈一朝登天,老夫今日喝你的這杯茶都夠炫耀一輩子啦!”宋立擺了擺手,他一雙豆眼打娘胎就生得小,笑得狠了,眯成了兩條細縫。
陸宴初言自肺腑:“春闈各地人才濟濟,陸某不敢妄想一步登天。”
“你爹不就……啊,今天天氣不錯……”雙手負在背後,宋立猛地抬頭盯著天空,戛然而止,“太陽……”
太陽還沒鑽出來呢!豆苗兒哭笑不得地縮回腦袋!宋裡長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
隻是聽著這番談話,心底突然很不好受,她替陸宴初難過。不過所有付出都值得的,苦難終將逝去,她相信他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比他爹更好!
兩盞茶過後,宋立起身告辭。
“既然你堅持,老夫便不向縣上有意拉攏你的官僚透露你現在的住址。剩餘日子你就安安靜靜在此溫書備考,科舉乃重中之重,你莫要再去做工浪費時間,要缺什麼或是有彆的要求,你儘管與我說,隻要力所能及,我一定替你籌辦。”踏出院門,宋立朝身邊的年輕男人笑道,“止步,不必再送,老夫這就回了,然後靜候你明年春上的吉報。”
“陸某儘量不辜負您的期許。”拱手,送走宋裡長,陸宴初站在門前,半晌,挑眉朝屋後輕飄飄道,“還不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