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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發.
二四章
戌時末,陸宴初整理好包袱,置在一旁,洗漱歇息。
上榻前,似想起什麼。
從枕下拿出那兩串被他先前一怒扔掉的福結,指腹徐徐摩挲著“平安”“如意”四字,他眸中沁出點點暖意。
好吧!姑且當她並不是全無良心,好歹她還知道為他花點心思……
將兩串福結放入包袱內,陸宴初上榻就寢,輾轉許久,勉強睡去。
因隨時保持警惕,卯時初,便睜開了眼睛。起身檢查行禮,又清理昨晚沒收拾完的屋子,直至天際浮出第一絲光,他挎著包袱推開門。
寒冬臘月,尤其天蒙蒙亮的清晨,一出門就凍得人牙齒直打哆嗦。
半空沉了厚重的白霧,陸宴初拾階而下,駐足思忖片刻,重新向前。罷了,昨日他對她說的話確實發自肺腑,他不願她來送他,美色誤人,他不想走得依依不舍,但不知為何,這會兒,他就已經有些舍不得。
要不,去她家前望一望?哪怕瞧不著人?
沒下定決心,猶豫著糾結著,陸宴初推開柵欄門。
“嗚……”柵欄腳下,大黃蜷縮在它主人懷裡,喉嚨口發出細細的聲音,一雙眼睛盯著他瞅得炯炯有神。與之相反,小黑貓隻懶懶甩了下尾巴,依舊窩在狗毛裡睡得憨甜。
被這番動靜驚得一個激靈,坐靠在柵欄上的豆苗兒猛地睜開眼睛,定定仰頭望向他:“陸宴初,你要走了?”冷得縮了縮脖子,她解開包住自己的厚毛毯,迅速站了起來。
“不是讓你彆過來?”蹙眉,陸宴初上下打量她,麵含怒意,“你在這裡等了多久?怎麼不叫我?”
“是你說你會走很早,我若不守著……”撓了撓耳朵,豆苗兒撇嘴望向彆處,不說了,到底怎麼回事兒他心底能不有點數麼?
想不到她還挺記仇!陸宴初氣結,上次鄉試的事兒他確實理虧,不過這也不成為她胡鬨的理由……
“天冷,彆凍壞了身子。”陸宴初又心疼又生氣,“你應該叫我。”
“沒事兒。”摸摸大黃毛茸茸的腦袋,豆苗兒遞給他一個包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和赧然,“你要走,我總不好什麼都不準備的,時間倉促,也不來及為你做身衣裳,就刻了個竹雕筆筒,想你大抵用得上。包袱裡剩下的都是糕點,你在路上吃。”
藍底白碎花的包袱,和先前她穿的一套衣裳布料相同,陸宴初接過,反倒語塞,嗓子有些灼,一時竟什麼都說不出。
“你現在是去鎮上搭車麼?”
“不,宋裡長幫忙安排了一輛馬車,在毛河畔旁邊的大道上候著。”
“哦,那咱們邊走邊說吧!”因著前日的事兒,豆苗兒心中還是挺尷尬,她想幫忙替他拿點東西,卻被他側身拒絕地避開了。
“沒關係,不沉。”視線落在她臉上,認真停留片刻,陸宴初帶著她穿過竹林,低聲道,“你一個人在家也多多注意,彆再瘦了,臉還是圓潤些好看,我頂多半年就能回。”
頷首,豆苗兒抱著毛毯偷偷瞄他,她有幾個問題一直藏在心底。關於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她有很多疑問,又有好多……
比如他是不是娶誰都無所謂?要是彆的女人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他是不是就去娶彆人了?他對她更多還是責任?可那晚他去找她又算什麼?
不過還是彆問了……
扭頭看了眼跟上來的貓狗,豆苗兒隨他慢慢地走。
有些答案,問清楚了反倒不美,倘若到時他仍不嫌棄她是個累贅,她就跟他走!以後的日子……看著過吧!
腳步漸慢,陸宴初幾度啟唇,卻開不了口,離彆之際,怎會變得詞窮?
哪怕速度放緩,腳下的路並不會變長,走著走著,目的地終是到了。
“回吧!”望向停在不遠處的一輛簡樸馬車,陸宴初駐足,目光落在她臉上,移開,又情不自禁地挪回。
“一路小心。”豆苗兒看他一動不動,隻能率先轉身,走了幾步,側頭看他還定在原地,便道,“你也去吧!”
“好!”
二人道彆,各自轉身。
沒入竹林,豆苗兒看了眼跟在腳畔的貓狗,心底突然空落落的。
三月或半年說長不長,她就是……
難以形容這股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豆苗兒往回走,站在路口搖搖望去。大道上的馬車勻速駛向遠處,一路樹木遮擋,越來越看不真切……
石路上,馬車輪子軲轆軲轆行駛,路不好走,搖搖晃晃的。
陸宴初放下肩上包袱,他默默看了半晌,解開藍底碎花的包袱,筆筒呈圓柱形,用灰棉布細心包裹,放在包袱最外麵。
拾起,去掉棉布,陸宴初盯著簇新的筆筒,忽的一笑。
指腹劃過凹凸的紋路,他不知她雕出這樣一幅圖何意,綿密三月桃花朵朵綻得精致,樹下擱著兩壇桃花酒,大黃與黑妹在一旁玩鬨嬉戲,一貓一狗的動態嬌憨可愛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