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著道徵大師的話,豆苗兒吸了吸鼻子,她都性命堪憂了,東西還存著乾嘛?
從壇子裡翻找出一塊鹹臘肉,豆苗兒取三分之一切片,與剩下的黃花菜一起在鍋中翻炒。肉香頓時縈繞在屋子裡,勾得人味蕾大開。
鮮少沾染葷腥的大黃與黑妹撲騰竄來,繞著她蹭啊蹭,蹭了她一腿毛。
將一菜一湯擱在院子老樹下的石桌上,豆苗兒用手揪起兩塊燙乎乎的臘肉,笑著分彆丟在地上,兩小東西嘴饞得頃刻咬住吞下去,像囫圇吞棗一樣,隻怕都沒嘗到味兒。
吃半飽後,豆苗兒舀了半碗蛋花湯,將剩下的臘肉分給它們。
自姥爺與姥姥相繼入土,她已經一人守這小院子近一年時間,好在身邊還有它倆一直伴著她。
“要是道徵大師說的是真的,我走了你們怎麼辦?”望著吃得歡快不知人間愁苦的貓狗,豆苗兒托腮,道徵大師說這邪術失傳已久,原本早被滅絕,不知為何又現了世。但他修為淺,並沒有辦法找出作惡之人。
苦笑,豆苗兒收拾碗筷,她對道徵大師口中的一切感到迷茫,接下來隻有在附近先找找,看這串木念珠到底能不能幫她找到所謂的天生福運之人。
一夜輾轉醒了三四次,天濛濛亮,豆苗兒迷迷糊糊地起身洗漱。
喂貓喂狗喂雞,她往籃子裡放了個蒸熟的紅薯當做午飯,再塞了個裝滿茶的水袋,鎖門出發了。
見她要走,大黃慌忙啃完碗裡最後幾口糧食,顛顛兒搖著尾巴跟上來。豆苗兒扭頭望向它一雙憨厚的眼睛,彎唇輕笑。驅趕是無用的,一般等她走到泖河岸邊,它就會帶著慢悠悠跟上來的黑妹老老實實折返回家守門去……
泖河蜿蜒曲折,沿途穿過許多鄉鎮,水流從山澗大瀑布而下,最終彙入漓江。泖河村之所以被冠以河名,蓋是因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它就坐落於山澗下的第一個鄉莊,故此才被稱作“泖河村”。
清晨,恍如滿月的泖河水麵上罩著一層白霧,靠近水麵的底處霧氣濃鬱,上頭稀薄。此時東邊太陽還沒鑽出腦袋尖,團團白氣氤氳在半空未能消散,讓人隻能瞧清近處,再遠些,就隻能看見陷在混沌裡的淡淡輪廓了……
豆苗兒撥開蒼蒼蒹葭慢行,兩畔草上露珠圓滾滾地融入她裙擺,像畫師揮墨即興留下的創作,隨意而又充滿靈氣!
“汪,汪……”一直在豆苗兒身後窮追不舍的大黃驀地停下腳步,它駐足蹲下,扭頭定定望向來時路途。直至白霧裡躍出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它才吐著舌頭三步並作兩步去追趕前方那抹早已模糊的纖細身影……
草叢裡的“簌簌”聲由遠至近,不用看豆苗兒也知道,一定是家裡的那兩位趕路趕上來了。
“行啦,謝謝你們每天護送我出門。太陽已經快出來,我可以一個人趕路了。”豆苗兒伸手指向東邊天際,彎唇朝它們笑道。
說是這麼說,兩位小爺卻不聽的,依舊邁著小短腿跟得很用功。
豆苗兒一路和它們念念叨叨著,待走出這條小路,她站在泖河邊上,佯裝生氣地指著它倆,“回家,再不回家,晚上罰你們不準吃飯。”
大黃憨憨吐出長長的舌頭,舉著兩隻前爪猛地跳起來就想舔她手指……
哭笑不得,豆苗兒及時收回手,輕拍了拍大黃毛茸茸的腦袋,抬頭眺望遠方。
過去幾日,以泖河為邊界線,她沿著河西往前行,已走遍泖河村附近的李家村王家村與吉祥村,但腕上木念珠平平靜靜的,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豆苗兒打心底不願相信道徵和尚是在糊弄欺騙她,又更不想接受自己性命堪憂的現實。她能怎麼辦?也隻能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繼續奔波了。
深吸一口氣,豆苗兒努力打起精神,但失敗了,她沮喪地抬步,準備去河西方向更遠的塘林雙封二村。
“你們回吧……”蔫蔫垂頭,豆苗兒擔心它們走遠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許是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大黃蹭了蹭她腿側,遲疑數次,還是領著黑妹亦步亦趨跟著。
“你們這麼貪玩,跟著我半路走丟了怎麼辦?快回去,晚上給你們吃肉好不好?你們……”念念叨叨著,豆苗兒口都渴了,耐性快耗光,又不能朝它們發脾氣。她氣鼓鼓地從籃子裡拿起水囊,擰開蓋子抿了口茶,微微帶澀的水劃過喉嚨,特彆清爽。
抬袖拭嘴角,順便擦了擦額頭,豆苗兒擰緊水囊,丟入籃子。
再行了段路,豆苗兒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一股暖流循循在她體內流動,以至於周身暖洋洋的,並不熱,甚至還有種難以言明的舒適通透感。
怎麼回事?循著身體傳來的信號低眉,她盯著左腕上的木念珠,眼睛逐漸放大,好、好像是念珠在散發熱度?懵了一瞬,她迅速用右手指腹觸了觸串珠,是涼的,但奇怪的是在碰到它的一瞬間,有股熱流沿著她指尖湧入血液,然後循著經脈在身體內四處流動。所以,方才是跟木念珠接觸的左腕肌膚在吸收熱量?
怎麼回事?莫非道徵大師口中的天命福祉之人出現了?到底是誰?他在哪兒?
倏地抬頭,她震驚地逡巡四周,河麵上霧氣雖有所稀薄,但沒全部消散,在她肉眼可見的範圍內,並沒有彆人……
提著柳條籃子,豆苗兒激動地提裙向前奔跑,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邪術存在,但沒關係,她好像馬上就能找到那個能拯救她的人了。
一旁大黃黑妹從愣怔中醒神,興奮地躍動起來,如比賽般,兩隻很快就超過豆苗兒,然後乖巧的蹲在遠處等待主人。
豆苗兒失笑出聲,越發賣力地加快速度。
須臾,駐足,豆苗兒彎腰輕喘,意識到了不對勁,她腕上的熱量正在逐步降低!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離那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抿唇,豆苗兒焦急地望向周遭,然而視線裡依舊沒有旁人。疑惑地抬眸定定望向迷霧裡的泖河對畔,豆苗兒雙拳慢慢收緊,那人會不會在泖河東麵?一定是吧,肯定是了!
將胸前麻花辮甩到腦後,豆苗兒不再耽擱地拚命往前奔跑,再走兩三百米,河麵上搭了座木棧橋,她可以從那兒過渡到對岸。
微濕的風輕送著鮮草香,輕淺白霧裡,女子如雲煙般飛快挪動,衣裙翩躚間,一貓一狗活潑的伴其腳畔。
終於踏上木棧橋,豆苗兒生怕那人不見了,並未減速。但她運氣真的很不好,沒跑幾步,就不幸踩到一團滑溜溜的地麵,摔了跤,得虧大黃猛地一口咬住她衣袖,她又從種種倒黴事件裡訓練出了敏銳度,極快攥住了鎖鏈,才未掉入河裡。
掙紮著爬上橋麵,豆苗兒擰了擰裙擺上的水漬,稍作整理,她起身格外小心地前行。下橋,她往回折返,一步一步,終於,恢複平靜的木念珠開始有了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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