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半月過去,豆苗兒頭幾天頻繁暈厥了四五次,但最近七天,卻正常了起來。
她自是歡喜,就是人給胖了,手摸上去,臉頰肉乎乎的。
這隻能怨陸宴初,回回帶食材來,他卻叼嘴,嫌棄味道怪,不肯多吃。她舍不得浪費,吃飽了也要拚命往肚子裡塞,於是肉就這樣塞出來了……
這天傍晚,豆苗兒盛了些豬腳黃豆湯給大爺爺他們送去。
這是她預先留的,聽孫大娘說大爺爺近日身子骨不利索,天氣一沉就疼得厲害,她跟著牽掛,想著反正陸宴初不愛喝,就事先盛出來了一半兒留著。
在屋裡與大爺爺閒說了會,孫大娘隨她出院子。
推開柵欄門,孫大娘提著燈籠送她往家的方向走,笑道:“聽你大爺爺說,陸家那孩子是不錯,雖是讀書人,渾身卻沒酸臭氣,為人爽利,又肯吃苦。就是……”笑容斂去,孫大娘覷她一記,不知是好還是壞道,“恐怕那孩子這次鄉試不大順利。”
“嗯?”豆苗兒訝異,在她看來,陸宴初對於秋闈還是很有信心的,為何孫大娘會說出這種話?倒不知現在秋闈放榜了沒,隻是他們這兒偏僻,哪怕放榜了,消息傳來也需再等等。
孫大娘歎了聲氣,心想,陸宴初若仕途順利,他不一定甘心願娶豆苗兒,這人啊,到了一定高度就講究了起來,什麼都要跟身份匹配。他爹從前也並非壞人,大抵人一登天,觸及到了那煙花繁榮的地兒,就迷了心竅!所以了,要是陸宴初無緣科舉,沒彆的擾他心智,定能與豆苗兒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前陣兒不有商人來咱這嗎?說是大量收集山上一種樹木,要運到什麼西山窯加工成白炭,供有錢人冬日取暖。”孫大娘料她知道,便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陸宴初與你大爺爺是同一班伐工,清晨出工,下午就回了,這活兒雖累,但那商人富有,給的工錢特彆充足,連咱們鎮外的好多村民都想來卻沒機會。你看啊,秋闈才結束,那孩子尋常在鎮上擺攤乾的都是細致活兒,眼下照理說該溫書才對……”
僵住,豆苗兒頓足不前,孫大娘嗓音似近似遠的不斷回蕩在耳畔,嗡嗡的!
她近日鮮少出門,怕暈厥在了外頭。是以陸宴初不提,孫大娘不提,她根本不知。
加之山大,哪怕偶有動靜,她也並未深想。
陸宴初說溫書,原是在騙她?他很缺銀子嗎?好好的讀書人,偏去做那又累又重的體力活兒!
想起他日日送來的那些吃食,豆苗兒眼淚就差點掉下來,勉強聽孫大娘說完了話,她忍住鼻音“嗯”了聲,步伐沉重地回家。
天大黑了,伸手不見五指,她沒法立即去尋他問個清楚。
闔上門,豆苗兒靠在門上,怔怔盯著桌上那一盞豆大的火苗。窗口有風漏進來,火苗搖搖曳曳的……
“好。”豆苗兒往前走了兩步,想到他也是一身濕淋淋的,遲疑道,“那你呢?”
“我沒事。”
怎會沒事?豆苗兒左右為難,他乾巴巴杵在院子角落,頭壓得極低,不知為何,豆苗兒驀地想起去年她剛領黑妹進門時,黑妹也埋低了頭,縮成一團動都不動,十分生疏拘謹。不過陸宴初是人呀,犯不著這麼害羞膽怯吧?豆苗兒忍住笑意,提起重重的裙擺快步跑進屋子裡。
她腳步聲“噠噠”,停頓下來時,屋內旋即亮起橘光。
陸宴初這才抬頭,借渾濁的光線打量整潔寬敞的小院,然後擰乾衣袍裡的水漬。
顧不上收拾自己,豆苗兒一進門就翻找出乾毛巾,又手腳麻利地開始生火盆,蹲著用嘴呼呼吹旺火勢,她招呼院子裡的陸宴初:“你快進來呀!”
應聲,陸宴初慢慢進正屋。右腳方踩入門檻,卻猛地收了回去,他倉惶背過身,蹙眉盯著天空那彎白月亮,語氣透著逼問:“你怎麼還沒換衣裳?”
“啊……我……”豆苗兒盯著他背影,委屈嘟嚷,“我這不是怕你凍壞了麼?”
陸宴初麵頰發燙,他不明白她說話怎麼就那麼口無遮攔,好像總是在……
兩人說話的空檔,大黃已經機靈地蹲下來開始烤毛了,不知躲哪的黑妹咬著根雞腿跑出來,將雞腿丟在豆苗兒腳邊,它仰頭“喵喵”叫著,似在邀功。
“瞧你傻的!”豆苗兒望著它無奈地搖頭歎氣。
“你先去換衣裳。”語氣平和了些,陸宴初忍不住的再度催促。
“好。”豆苗兒想他定是關心她,便笑彎了眼睛,“陸家哥哥,乾毛巾放在桌上,你過來擦擦,再烤火暖暖身子先。”
“嗯。”陸宴初隻答應,卻不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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