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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發.
八七章
去馬廄牽了馬,豆苗兒直奔承郡王府邸。
陶平和幾個護衛麵麵相覷,憑直覺追上去。
大街上空寂黯淡,遙遠的梆子聲敲入皇城百姓們的夢鄉,豆苗兒風馳電掣般疾行,馬蹄聲陣陣回蕩在望不見儘頭的長街。
豆苗兒不善騎馬,一路顛沛,她一鼓作氣衝到承郡王府邸門前,右手猛勒馬繩,整個人從高而壯的馬背狼狽跌落,險些狠摔在地,等她撐地站穩身體,陶平道徵和尚等人隨後而來。
一行氣勢洶洶,打著瞌睡的王府守衛自是奮力維護。
好在來前豆苗兒讓人給寧遠候侯府世子賀卿之遞了口信,雙方才剛對峙,賀卿之已經及時趕到。
“我要知道趙靜書現在在哪!”豆苗兒一張臉冷若冰霜,對站在身側賀卿之沉聲道。
這趟她帶的人手不多,本身身份也不夠尊貴,說到底,陸宴初不在場,除了首輔府邸內,其他地方她是做不了什麼主的。所以這才是她找賀卿之過來的目的,在眾人眼中,他是趙靜書兄長,說話自然有分量。
儘管不解,但賀卿之並沒有拒絕,他對她心存歉愧,他欠她的,趙靜書自然也欠她的。
賀卿之領著豆苗兒等人進府,問旁邊的仆人:“太王妃呢?我母親呢?”
仆人果然老老實實答:“寧遠候侯夫人守在承郡王榻邊,這幾天鮮少離開承郡王床榻邊,太王妃娘娘最近也沒踏出王府半步。”
“帶我去找她,太王妃。”豆苗兒盯著仆人陰沉沉的說。
仆人猶豫地看了眼賀卿之,得到他眼神肯定,說:“太王妃一直在她所居的彆院沒有出來。”
賀卿之皺眉:“一直沒出來什麼意思?浚兒生了病,她沒守在旁邊照顧?”
仆人麵色跟著緊張起來,在他們麵前吞吞吐吐說:“其實……其實太王妃有些怪怪的,她身體狀況似乎也很不好,不肯讓人進她的房間,連侯夫人也不肯見。”
道徵和尚聞之挑了挑眉梢,看豆苗兒一眼,眸中透著了然。
“怎麼回事?”看他們當著他麵交換了個眼神,賀卿之猜到其中有內情,語氣凝重地問。
豆苗兒直接忽略他的提問,抬起下頷示意仆人:“立即帶我過去。”
“是。”仆人詫異地偷偷瞥她,心中古怪,完全摸不透這些人是什麼來頭,但看世子如此遷就,料想對方的身份也不容小覷。
賀卿之頓了頓,提腳跟上,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人,豆苗兒身上有殺氣,他能清清楚楚感覺到。與此同時,他又完全不能理解,先前他去首輔府邸道謝道歉,她明明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怎麼如今卻……
腳步匆促,一行進入彆院,仆人依照賀卿之吩咐,站在長廊下叩門。
良久,毫無反應。
“陶平。”豆苗兒驀地往旁邊退開半步。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陶平已經領命上前,抬腿猛踹兩下,門就這麼被暴力踹開了。
豆苗兒一馬當先,道徵和尚緊跟她步伐。
承郡王府邸的仆人們基本都愣在原地,雙眸驚恐,生怕是出了什麼大事。賀卿之雖保持著沉默,但雙眉卻蹙得更緊,他來不及多想,猛地抬腳進入房間,不管發生了什麼,看豆苗兒那架勢,又深更半夜闖入王府,事情怕是比他想象中更嚴峻。趙靜書雖有錯,可她終究當了他那麼多年妹妹,他總要弄清楚事情經過,才能確定自己的立場。
廂房內空蕩蕩的,所有地方都找了個遍,沒有人。
豆苗兒站定在圓桌旁靜默不語,後邊兒的婢女“咦”了聲,說:“太王妃昨晚回到房間後,真的沒有出來過,她人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沉默地觀察屋內所有的擺置,道徵和尚走到床榻邊的梨花木長櫃,試探地推拉。
“吱呀”一聲,這裡果然有地道。
豆苗兒循動靜衝過來,要進去,道徵和尚攔下她,欲自己先進去。
“我來。”賀卿之疾步上前,對兩人說,“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比你們都有經驗。你們跟在我身後即可。”
語罷,賀卿之略拂衣袍,躬腰鑽了進去。
道徵和尚和豆苗兒依次跟上,其他人留在外邊等候。
長長的階梯後是蜿蜒隧道,兩邊高高的銅柱燈台上點著長明燈,將黑暗的空間照得透亮,白得詭異!靜得幽深!
看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賀卿之麵色愈加難看,為什麼會有暗房?趙靜書到底想做什麼?忍不住加快腳步,他好奇擔憂地匆匆往前。
常年習武之人,腳程很快,道徵和尚和豆苗兒有些追趕不上。等他們追上賀卿之,他已經在逐漸寬闊的空地上愣愣站了須臾,豆苗兒蹙眉隨他震驚的視線望去。
一盞盞紅燭觸目驚心地擺在祭祀台。
那些紅燭明顯燃燒過,或長或短,滿身燭淚,不知為何,光看著,就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地上有個火盆,裡麵盛著燒燼的黑灰,牆麵上貼著奇奇怪怪讓人心生壓抑的符篆。
而趙靜書則佝僂著腰,跪伏在祭祀台後。
賀卿之傻了眼,這當然不是拜佛,他光站在這裡,好像都能聞到空氣中那股呼之欲出的邪惡氣息。
“靜書。”他輕輕喚她一聲,無法接受眼前的畫麵。
豆苗兒此時倒有些生怯,她求助地望向道徵和尚,不知該如何是好。
道徵和尚蹙眉搖了搖頭,歎著氣上前。
走到趙靜書旁邊,他蹲身看她,蹙眉望向豆苗兒,靜了一瞬,聽不出情緒的輕聲說:“她已經死了。”
“什麼?”賀卿之猛地大步上前,伸手去拽趙靜書,哪知這一觸碰,原本靜靜跪伏的人如同無骨柳絮般蔫蔫軟軟癱軟在地,不過短短數日不見,她身體像縮了水般,瘦骨嶙峋,摸上去,像是隻剩了一把骨頭。
趙靜書的臉側對著左方,賀卿之輕輕掃去,瞳孔陡然劇烈放大,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麵目全非的臉,如果不是這身衣服,他根本不相信這是他這些年住在同一屋簷下的義妹趙靜書。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賀卿之驚恐愕然地後退半步,訥訥如自言自語般呢喃。
豆苗兒從趙靜書醜陋猙獰的屍體上挪開視線,努力鎮靜地問:“大師,現在怎麼辦?”
沒有立即回應,道徵和尚不忍地望著那些殘燭,想要躲開豆苗兒直直投來的眸光。
“大師,你說,我受得住!”
道徵和尚咬咬牙,閉上眼撥動念珠,啟唇道:“承郡王還小,受不住太多福氣,但邪術已經將他們緊緊牽連在一起,紅燭既然燃儘,代表終有一日,大人身上的福氣都會轉移到承郡王身上,直至,直至……”剩下的話難以啟齒,道徵和尚慚愧地埋下頭,神情哀傷。
“你們在說什麼?”賀卿之猛地驚醒,一雙眼睛在他們身上輪流轉換,“什麼邪術?還有這關浚兒什麼事?你們到底隱瞞著什麼?”
“怎麼都不說話?”崩潰地提高音量,賀卿之怔怔看著地上的趙靜書,伸手扶住昏疼的額頭。
豆苗兒沒哭,她望向那些刺目的紅燭,隻覺得眼睛生疼。
視線緩緩移至地上那抹單薄醜陋的身影,她忽的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