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這一刻真的陷入了某種自我懷疑之中,袁家的謀主和資曆最深的將領,明確代表袁譚的兩位重臣就這麼跪在了納陛之下,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對於周瑜而言衝擊實在是太大太大。
大到了什麼程度,大到了周瑜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居功自傲,之前的桀驁不馴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畢竟仲氏的實力,周瑜是真的知道的,不敢說絕對比他們江東強,但和他們江東肯定是在一個級彆的,而且打陸戰的話,不管是配置,還是經驗方麵都是遠超江東的。
結果擁有這樣實力和底蘊的東歐仲氏,在劉備隻是流露出來了些許的意思之後,直接就這麼跪了,而且是毫無底線,絲毫不講究顏麵。
對比自覺已經很丟人的孫策和周瑜,這一刻麵麵相覷的雙方,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合著我們之前那麼不要臉,放下尊嚴的行為還是非常有禮有節的應對不成?
難不成我們這種級彆的諸侯王,其實應該像仲氏這邊表現的那樣,進來之後,第一時間跪在納陛之下,聽晉王宣講?
今個這一出,到底是我們這等之前自覺丟人,但現在看來有禮有節的態度正確,還是仲氏這等跪伏稱臣的姿態才是諸侯王應該在晉王麵前表現出來的態度?
總之,這一刻對視的孫策和周瑜眼中都遮蔽不住那種迷茫,且不言孫策本身就不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深厚的家夥,就算是真正城府深厚的家夥,見到這一幕,恐怕也難掛住臉。
因為這一幕太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近乎已經是實心腦殼,全靠外掛智力的孫策都意識到荀諶和淳於瓊這麼拜倒下去,直接否了袁家的基業。
也就是說這個行為,基本上承認了東歐袁氏認同劉備有資格對於他們那邊進行任何的處置,這個處置上限包括除國!
“覺得不可思議?”陳曦側頭看向周瑜,他已經注意到了周瑜眼中的迷茫,那是意識到了自身某些東西好像完全理解錯誤的迷茫。
“荀友若和淳於將軍是真的沒有考慮自己這個行為意味著什麼嗎?”周瑜沉默了一會兒,帶著某種迷茫,自我懷疑,甚至心神動蕩對著陳曦傳音道,甚至因為這種層麵的心神動蕩,周瑜的傳音都有些失控,都到了需要陳曦穩定,才能不被他人偷聽的程度了。
“恰恰相反,他們無比清楚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什麼,而且選擇了最為正確,最不要顏麵,讓我們這邊縱然是想要追究都沒有辦法追究的方式。”陳曦聽出了周瑜話語之中的動搖,帶著幾分平淡說道,“淳於瓊未必很清楚,但荀諶搞不好在幾年前就明白這一天該怎麼麵對。”
荀諶的精神天賦可是能從交手的對象之中獲取思維模板,這麼多年下來,如果說誰揣摩陳曦的思維方式揣摩的最為到位,荀諶絕對是首屈一指,甚至很多時候,陳曦都懷疑漢世家能準確把控自己的心理,在死線邊緣徘徊,而不跨過去,有一部分的功勞就來自於荀諶。
所以在這個時候,該怎麼跪,讓劉備最愉悅,讓陳曦最能輕拿輕放,荀諶估計早就想過了。
比方說現在,荀諶上來就是口稱晉王,自稱臣子,直接給仲氏降格,什麼顏麵,什麼尊嚴,現在都沒有意義,唯一有意義的就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讓晉王意識到袁家是漢室的狗!
沒錯,事實就這麼簡單!
“可是!”周瑜的聲音明顯的有些尖厲。
“沒有什麼可是。”陳曦搖了搖頭帶著幾分鄭重看著周瑜,“你想說的是仲氏的實力並不亞於你們江東,不亞於你們吳國對吧,甚至在陸軍方麵比你們更強,有著極為深厚的底蘊什麼的,但這些是對於你們而言的,對於玄德公與我而言,毫無意義!”
周瑜無比的沉默,甚至整個人都陷入了某種低氣壓之中。
陳曦見此繼續開口說道,“到了玄德公和我這個級彆,考慮的不是你們的實力有多強,因為你們的強弱在我所處在的級彆上,毫無意義,我們所考慮的其實更多是你們對於漢帝國,或者漢文化是否忠誠,以及你們對於建設漢帝國、漢文化是否有足夠的功績。”
周瑜整個人陷入了沉寂之中,他已經明白陳曦在說什麼了。
“江東打贏了賽利安,是有功的,是有資格居功自傲的,但其他勢力有幾個夠格論功?”陳曦清冷的聲音傳遞了過來,“說句過分的話,除了江東勢力,其他的勢力,於我們而言不說是毫無意義,隻能說是在廢物利用,公瑾,你靠著海戰,真正扭轉了江東的地位。”
陳曦的話說的很直白,什麼袁氏、什麼曹氏、什麼江東、什麼中亞世家,其存在對於陳曦而言本質上都是為了減少內耗而進行的變廢為寶罷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雙贏,但這種雙贏也是基於陳曦願意去推動。
當然,陳曦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誠信,也是讓這些勢力願意相信陳曦不是在禍禍他們,而是真的願意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機會,進而才有了現在的這等東歐袁家、中亞世家、坎大哈曹氏、東南亞孫吳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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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事實而言,當這些人被清出中原之後,在沒有為漢帝國作戰,沒有為劉備作戰的情況下,陳曦其實可以該乾什麼乾什麼,甚至將這群人丟出去完全不管,隻發展國內的話,陳曦發展的會比現在更好。
憑良心說,剔除江東,所有在國外的勢力,哪怕是名義上發展最好的袁家,對於漢室的貢獻都不如陳曦手下單一的國營廠子,當然從曆史意義上而言,袁家出現在東歐,對於未來的漢文化遍及寰宇有重要的支柱意義。
可如果從現實意義上而言,東歐的袁家,對於現在的漢帝國有任何的意義嗎?沒有,東歐袁家無法給漢帝國輸送任何的給養,漢室還需要不斷地給東歐袁氏輸送各種技術人才,軍事人才,保證這個封國日漸發展。
簡而言之,陳曦對於東歐袁家、坎大哈曹氏、中亞世家的投入是入不敷出,甚至該說是隻有出,沒有入的,這是完完全全基於未來的投資,至於現在能獲取到什麼之類的,基本不用指望。
甚至惡意一點進行思考,這些養不熟的狼崽子,某一天打回來都不是沒有可能,但陳曦麵對這種可能,依舊在不斷地投入。
實際上這也是劉曄和陳曦最大的分歧,老實說劉曄保陳曦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哪怕用自己的命去保陳曦,劉曄都不會猶豫,因為劉曄親眼見證了連自己這個漢室宗親都準備舍棄的漢室,和現在發展到劉曄覺得自己都快看不懂的漢室,到底有多麼大的區彆。
說句過分的話,劉曄當年毫不猶豫的將漢室宗親整到長安城這邊,要是沒有懷揣一點惡意才是見了鬼,隻是劉曄沒想到其他人會狠到這種程度,將漢室宗親全部乾掉。
但你要說劉曄因為這件事後悔,乃至後悔萬分什麼的,那就想多了,對於劉曄而言,這件事上他所產生的悔恨,是不如李優麵對會稽王家到現在都沒有湊夠修雷亟台的人手時的悔意。
劉曄這個人,在曾經是真的懷揣著,不行將漢帝國賣掉的覺悟的。
當然,那是因為劉曄已經認識到漢室沒救了,救不活了。
結果劉備和陳曦給劉曄展示了什麼叫做隻手補天裂,什麼叫做我不僅能救活,還能讓他蒸蒸日上,甚至超過曾經最為巔峰的水平,不,是直接超越你認知的極限水平,來,讓我看看這個時代的極限!
這件事,對於劉曄的衝擊極為巨大,顛覆了劉曄的認知,劉曄想了十年,拿無數人的腦子進行模擬,站了上千人的立場去分析,最後發現這事確實做不成,純純是陳曦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