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事後,魯國的本土勢力——墨家子弟,紛紛從四麵八方聚攏起來,希望抵禦這支楚軍,但遺憾的是,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麾下的楚軍數量實在太多,那十幾萬的兵力,如何是區區幾百名墨家子弟可以抵擋的?
無奈之下,這些墨家子弟唯有四下奔走,將楚軍的種種惡行傳開,希望喚醒魯人,團結一致,抵抗楚國的軍隊。
而待等這些墨家子弟將楚軍先前的行為傳到薛城時,薛城頓時大亂,城內百姓惶恐不安,人人自危。
其實這個時候,薛城城內的貴族、世族,早已得知了某些風聲,悄悄收拾細軟、攜家帶口逃往北方。
就連薛城的城守「季伷」,亦早已悄然將妻兒老小送往北邊的王都曲阜。
甚至於,一旦薛城的戰事不利,這位薛城城守,將毫不猶豫地拋棄城池,帶領殘兵敗卒回到魯郡。
隻有城內那些消息閉塞的普通百姓,先前依舊懵懂無知,直到墨家子弟將消息傳到了薛城。
在前往城樓的途中,無數的城內百姓圍住了季伷的座架,紛紛惶恐不安地詢問。
“季伷大人,這薛城是否能擋住凶殘的楚軍麼?”
“季伷大人,您可千萬要擊退那些楚軍啊!”
“季伷大人……”
聽著那些城中百姓的哀求,季伷此時唯一能做的,便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竭儘全力守住薛城。
至於事實上他能否守住城池,其實他早已有了判斷:絕無可能!
要知道,他對兵事本來就不甚了解,且手中僅僅隻有數千兵力,本來是用於防禦來自泰山寇的襲掠的,就算城外還駐紮著齊國老將田驁的萬餘兵力,又能怎樣?——前來攻打薛城的楚軍,人數是他們的十倍以上!
倘若說桓虎以及其麾下數萬兵力此刻還在薛城的話,那麼,季伷倒也願意嘗試看看能否擊退這路楚軍,體會一下成為拯救魯國的英雄究竟是什麼滋味。
畢竟桓虎在領兵作戰上很有一套,且麾下又有陳狩那等勇冠三軍的猛將,更要緊的是,桓虎手中的兵力有數萬之眾,結合這種種,未嘗沒有可能擊退前來進犯的楚軍。
但無奈,楚將項末、項培進逼曲阜,魯王公輸磐與三桓難得在意見上達成了一致,將桓虎軍調回魯郡,這就使得季伷徹底放棄了先前的打算。
來到城牆上,季伷眺望南邊,因為這會兒,楚軍就在十裡外砍伐林木、安營紮寨。
鑒於城內兵少,季伷是一點出擊的意思都沒有——以數千人襲擊對麵十幾萬楚軍?這豈不是以卵擊石麼?
而就在這時,城外有幾騎迅速接近城池,待靠近後,為首一員小將朝著城樓上喊道:“我乃大齊田恬,有要事稟報季城守,請開城門!”
季伷眯著眼睛辨認了一下,當即就認出,這位小將便是齊國老將田驁的孫子,田恬。
“開城門!”
在城牆上與田恬打了聲招呼,季伷便下令打開城門。
片刻之後,田恬便帶著幾名親衛登上了城牆,與季伷相見,語氣急切地詢問道:“季城守,南邊十裡之外,有一支楚軍正在紮營……家祖托我詢問城守,不知城守可有禦敵良策?”
『何來禦敵良策?』
季伷將田恬請到城門樓內,在四下無人的時候苦笑著對田恬說出了實話。
聽了季伷的話,田恬絲毫不感覺詫異,轉達他祖父田驁的話說道:“我方已派人打探過,得知這路楚軍的統帥乃是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不過是徒有名氣的楚國貴族罷了,未必懂得兵事,家祖建議,你我兩家不妨攜手,於今明兩晚夜襲楚營……”
“夜、夜襲?”季伷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小聲說道:“田公子,那可是十幾萬楚軍啊……”
“那又怎樣?”田恬雙眉一挑,自信說道:“兵貴精、不貴多,隻要你我兩家攻其不備,縱使楚軍有十幾萬之眾,也難逃落敗的結局!”
“這……”
季伷麵露猶豫之色。
見此,田恬有些不悅地說道:“季城守,我大齊的兵將,此刻仍在為貴國奮戰,您作為三桓季氏子弟,竟臨陣怯戰?”
季伷一慌,連忙解釋道:“田公子,並非季某膽怯,奈何我薛城僅有數千兵力,萬一偷襲失敗,薛城可就……可就……”
“未曾交手,何以輕言成敗?”田恬皺著眉頭說道。
然而,任憑他如何勸說,季伷始終不肯。
無奈之下,田恬遂隻有返回城外的齊軍營寨,向他祖父田驁回稟。
“季伷不曾答應?”
在看到乖孫兒黑著臉走入帥帳的時候,齊國老將田驁便大致猜到了情況,笑嗬嗬地問道。
聽聞祖父詢問,田恬皺著眉頭說道:“那季伷口口聲聲以薛城的安危作為借口,實則貪生怕死……不足與謀!”
說著,他詢問祖父田驁道:“祖父,那季伷不肯出擊,那我等還要夜襲楚營麼?”
“當然。”田驁摸著胡須,老神在在地說道:“事實上,老夫從來不曾想過借助薛城的兵力,多了那區區數千人,難道就能擊退楚軍了麼?……老夫隻是想看看,那季伷對於堅守薛城這件事,究竟有幾分真心。”
頓了頓,他帶著遺憾說道:“照如今看來,那季伷怕是根本無心與楚軍拚死交戰……”
聽聞此言,田恬帶著幾分懊惱說道:“祖父,孫兒觀魯國前一陣子調走桓虎,怕是已決定放棄薛地、固守魯地,既然魯國都已放棄薛地,為何我軍的士卒,卻還要為魯國做出犧牲?恕孫兒直言,我軍對魯國已仁至義儘!”
田驁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話不可這麼說。……所謂唇亡齒寒,魯國若亡,對我大齊亦極其不利。”
“可是,魯國已經放棄了薛地啊。”皺皺眉,田恬建議道:“不若我等也退到魯郡吧?”
“不可。”田驁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魯郡那邊,已有項末、項培近二十萬楚軍,倘若我軍後撤,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這路十幾萬軍隊亦逼近魯郡,到時候,魯郡楚國兵力多達近四十萬,四麵皆敵,隨處可見楚軍營壘,到那時,這片戰場再無任何空餘給我方立足……一旦楚軍展開攻勢,無論是我方,還是魯國的軍隊,都將兵敗如山倒。……魯人大多不知兵事,不懂其中道理,但老夫卻不能坐視其作繭自縛,還是那句話,唇亡齒寒!”
“……”
田恬默然不語,隻感覺心中激氣。
而就在這時,一名齊軍士卒走了進來,手持一封書信對田驁說道:“將軍,方才有人在軍營外投遞了這份書信,說是交給您的。”
“哦?”
田驁好奇地接過書信,皺著眉頭看著封皮上那「桓虎拜上」字樣的落款。
“桓虎?他派人給祖父您送信做什麼?”
田恬頗感意外地說道。
田驁也沒有說話,拆開書信後掃了一眼,頓時間,隻見他眉頭緊皺。
但奇怪的是,片刻後,又見他緊皺的雙眉徐徐舒展。
見此,田恬好奇問道:“祖父,信中寫了些什麼?”
隻見田驁沉吟了一番,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桓虎……想當魯國的英雄。”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手中的書信。
『……不惜違背王令,也要以英雄的姿態拯救薛地的魯人,這個桓虎,看來所圖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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