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良低聲嗬斥了一句,這才轉頭去觀察那長槍男,發現他與馬三寶的年齡相近,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蠶眉大眼膚色古銅,神情甚是彪悍,身材魁梧還穿著吏服,似乎是鄧者玄麾下的小吏,陳應良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城父縣衙班頭朱粲,見過通守大人”那長槍男向陳應良稽首行禮,態度甚是恭敬。
“哦,原來是朱粲朱班頭。”陳應良微笑點頭,但點到了一半時,陳應良的臉上頓時就凝固了,因為陳應良突然想起,眼前這個朱粲也是一個曆史名人,在隋唐演義》中也有出場,在曆史也遠遠比馬三寶混得更好,一度成為一方霸主,曾經被李淵冊封為楚王,曾經被王世充封為龍驤大將軍,還曾經自稱過皇帝隻是陳應良說什麼也想不到,這個朱粲如今居然就在自己的麾下。
“陳通守,給你介紹一下。”鄧者玄也開口了,指著朱粲介紹道:“下官之前向你說起那個命案,凶手就是這位朱班頭親手擒獲。”
朱粲挺了挺胸膛,陳應良臉上僵硬的表情也有了一些鬆動,笑道:“朱班頭請起,你的身手如此了得,又為地方立下大功,我很喜歡,來人,拿五兩黃金賞給朱班頭。”
陳應良的親兵答應,立即去取賞錢,朱粲大喜,趕緊向陳應良道謝,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陳通守,小人聽說你張榜納閒,想招攬一些武士到郡兵之中擔任將領,小人自幼習武,還曾經得到過高人指點,不知……。”
“朱班頭的身手確實過人,我很喜歡。”陳應良微笑著打斷朱粲的話,神情親切的說道:“鄧縣令剛才也已經說了,你是他麾下的得力於將,城父那邊又是三郡交界之處,周邊賊亂不斷,最是重要不過,所以你隨鄧縣令回到了城父之後,務必要用心當差,千萬不要辜負了鄧縣令和我對你的期望。”
馬三寶一楞,正要開口時,卻被陳應良用眼色製止住,無可奈何的閉上嘴巴,心中也大惑不解。朱粲則是大失所望,隻得老實領命,陳應良又微笑著向鄧者玄吩咐道:“鄧縣令,你回到了城父後,也務必要用好這位朱班頭,他如果再立功勳,你要立即稟報於我,我自有重賞。”
鄧者玄點頭哈腰的連連答應,朱粲也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心道:“難道陳通守還要觀察一下我是否值得重用?可不對啊,要觀察的話,應該把我留在他身邊就近觀察更方便啊?”
朱粲大惑不解,已經和朱粲較量過的馬三寶當然更是大惑不解,好不容易熬到了鄧者玄領著朱粲告辭離去後,馬三寶當然是立即就到陳應良的麵前行禮問道:“公子,那個朱粲身手相當了得,又精熟槍矛,正是我們目前奇缺的人才,而且他明顯很想為你效力,你怎麼還把他推出門外?這不是你一貫的行事作風啊?”
陳應良沉默,許久後才慢慢的說道:“三寶,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朱粲的為人有些靠不住?太過急功近利,也有些不擇手段?”
“什麼?”馬三寶先是一楞,然後才驚訝答道:“沒有啊?小的沒看出來啊?公子你和他隻見第一麵,怎麼就覺得他靠不住和不擇手段了?”
“我是從他和你較量中看出來的。”陳應良沉吟著說道:“今天你和他交手,我看得出來你體力有些不支,也看得出來你怎麼沒下殺手,可是他對你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招招式式都是使出了全力。我還記得他有一槍是擦著你的耳朵過去,如果當時紮實了,你就沒命了。”
“聽公子這麼說,這個朱粲好象是有一點狠。”得到陳應良提醒後,馬三寶這才發現朱粲當時有些出手過狠,然後馬三寶又說道:“不過我和他是比武較量,較量就是比誰快誰狠,他稍微狠了點也正常啊?”
“不正常,絕不正常。”陳應良搖頭,還反問道:“三寶,如果你和我到裴矩裴相的府上,然後你和裴相的親隨交手比武,用的也是可以傷人致命的真刀真槍,你敢不敢象朱粲這樣,手下絕不留情,隨時可能致對手於死命?”
馬三寶恍然大悟了,道:“明白了,小的當然不敢,小的就是再蠢也不敢得罪公子你的靠山,但那個朱粲明顯有這個膽量,所以公子你才覺得他出手狠毒,不擇手段,做事衝動靠不住。”
陳應良點了點頭,道:“不錯,城父縣令鄧者玄和我的關係,雖然及不上我和裴相的關係那麼重要,但我畢竟是鄧者玄的頂頭上司,手握考核鄧者玄的大權,做為鄧者玄的隨從部下,那個朱粲卻根本沒有站在鄧者玄的立場做任何考慮,為了他自己的升官發財,出人頭地,下手毫不留情,這樣的人,你覺得可以托付重任嗎?”
馬三寶徹底閉嘴了,也終於明白陳應良為什麼發現朱粲是人才而不用了,旁邊一直在沉默不語的袁天罡卻突然鼓掌起來,讚道:“通守大人果然高明,見微知著,竊一斑而知全豹,觀人斷事明察秋毫,世間罕見。”
拍了一通陳應良的馬屁,袁天罡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通守,其實你今天如果要留下那個朱粲,我也一定會提醒你小心。通守你也知道,我對相術小有心得,發現那朱粲眉帶煞氣,鷹視虎步,乃專功殺之性,親之必受其害且此人一旦飛黃騰達,必然危害天下,累及無辜,甚至可能造下無數殺孽”
陳應良瞟了一眼袁天罡,見他神色鄭重不似為了逢迎自己而出此言,心中不由暗讚袁天罡果然名不虛傳,因為陳應良不肯留用朱粲,最大的原因是陳應良知道曆史,知道這個朱粲是隋末唐初的第一人麵獸心之徒,反複無常和心狠手辣什麼的也就算了,竟然還殘忍到專門以人肉為食,帶著他的禽獸軍隊吃了數十萬的老弱婦孺,女人小孩陳應良不肯留用朱粲,就是想起朱粲這一點就覺得無比的惡心
“要不現在就把朱粲於掉,免得他將來危害天下無辜?”陳應良還生出過這樣的念頭,但考慮到朱粲現在並沒有昭彰惡績,自己也不能把前來應榜的賢才於掉自毀民聲,陳應良的目光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同時陳應良也暗暗有些擔心,覺得把這個朱粲繼續留在自己的麾下,就好象在自己的房間裡放了一條毒蛇一樣,怎麼都讓人覺得不敢放心。
這時,馬三寶突然又開口,笑著說道:“公子,袁先生,你們既然覺得這個朱粲麵相這麼不好,那我們也彆把他留在譙郡了,於脆倒不如這個朱粲送給仇人,讓他去替我們禍害仇人算了。”
“把朱粲送給我們的仇人?”
陳應良猛的抬頭去看馬三寶,馬三寶被陳應良的舉動嚇了一跳,還道自己的話太過兒戲,趕緊請罪,陳應良則揮手不語,心中暗道:“這倒是個法子,朱粲這條毒蛇這把雙刃劍我是沒把握用好,倒不如把他送給我的敵人去用,我的敵人就算能用好,以朱粲那種殘暴陰狠的性格,也必然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可能發揮出更大作用。”
盤算到這裡,陳應良向馬三寶吩咐道:“三寶,你領點錢到驛館去,把那個朱粲請出來喝酒,和他拉拉關係套套交情,替我做兩件事,一是邀請他到我們的軍營裡去傳授一些槍矛招式,榨榨他身上的油水,二是在私底下告訴他,就說我對那個朱粲其實是十分欣賞,覺得他可以托付重任,隻是為了將來讓他朱粲去辦更重要的大事,所以才暫時沒有公開用他,讓他安心當差,過上一段時間,我就會給他分配重要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