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招降書信再是誠懇動聽也沒用了,杜伏威再是孤陋寡聞也聽說過,就在半年多前,王世充在吳郡通玄寺的佛像麵前焚香發誓,承諾劉元進的餘黨投降不殺,結果等到劉元進的殘部投降得差不多了,王世充又把這三萬多人全部埋進了田裡做肥料前轍有證,杜伏威傻了才會相信王世充的招降書信所以看了王世充的招降信後,杜伏威除了放聲大笑外,再有就是馬上下令把使者推出帳外斬首了。
輔公怙及時開口製止杜伏威的衝動行為,剛與杜伏威會師的李子通身後,也站出了一名中年文士,向杜伏威拱手說道:“杜大王請息怒,王世充為人雖然卑鄙,素無信義,但兩國相爭尚且不斬來使,更何況此人還是事實上的官府使者,殺之不僅無益,還會有傷道義,不利於杜大王的聲名。”
“你是誰?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杜伏威打量著那文士問,發現那文士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清瘦,並不起眼,看舉止卻甚是儒雅有禮,似乎受過良好教育。
“杜兄弟,給你介紹一下。”李子通開口,替杜伏威介紹道:“這位是毛文深毛先生,自幼喜讀兵書經史,曾經在東安做過縣中主薄,隻因惱恨官場黑暗,負氣辭官不於,我這次南下經過東安,他就投奔到了我的軍中,幫我出謀劃策,處理文書帳目,是一位很難得的人才。”
杜伏威是個很有抱負的大賊頭,知道文職人才的重要性,聽李子通這麼一說便立即點頭,道:“原來是李大哥的心腹,來人,快給毛先生設座。”
帳中賊兵答應,立即給毛文深搬來一個胡凳,放在了李子通的旁邊,毛文深禮貌謝了卻不坐,隻是又向杜伏威替那使者求情,杜伏威見輔公怙也反對斬使,便大手一揮說道:“好吧,既然毛先生與輔大哥求情,那就讓他滾吧。”
死裡逃生的王世充使者大喜,趕緊行禮道謝,然後趕緊告辭,毛文深卻又攔住了他,說道:“且慢,放你走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有一個問題我要問你,既然你的上官王世充出兵征討我們,那麼他的軍隊渡過了淮河之後,為何又按兵不動,不再北上一步?”
“毛先生,不是小人不想回答你,是小人真不知道啊。”那使者哭喪著臉說道:“小人隻是王郡丞的軍中書辦,沒有資格參與軍機大事,不知道王郡丞他為什麼要按兵不動啊。”
“無妨,我再問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行。”毛文深不動聲色的說道:“聽說你們的軍隊連營十裡,軍旗極多,你們王郡丞這次究竟帶了多少軍隊北渡淮河?”
“三萬精兵,就是我們王郡丞當初平定劉元進時的主力。”
使者有些膽怯的按照王世充的吩咐交代了一個假數字,然後又趕緊補充道:“毛先生,陳副使那邊的情況,我也非常清楚,陳副使這次帶來了二十五個團五千多人,其中四個團是騎兵,七個團是重步兵,剩下的全是輕步兵。”
“我還知道,陳副使這次東征沒帶多少糧草,之前是靠通濟渠運糧補給,後來離開夏丘東進後,陳副使的軍隊就靠下邳的地方官府供給,目前他的糧草主要是靠宿豫供給,宿豫城裡隻有一千多鄉勇守衛,守將是下邳都尉鄧成春。除了這些,小人還知道陳副使沒有後軍,他餘下的軍隊全在譙郡,一時半會趕不到東海戰場。”
聽到王世充使者的介紹,目前還不是很清楚陳應良實力情況的杜伏威、輔公怙和李子通等人頓時是大喜過望了,毛文深卻是麵露奇色,疑惑問道:“你不是王世充的軍中書辦嗎?怎麼會這麼清楚陳應良的軍隊情況?還連他的糧草情況和後軍情況都知道?這些情況,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使者傻眼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毛文深的問題,已經吃過大虧的杜伏威卻疑心大起,大喝道:“說,不然要你的命”
王世充的使者汗如雨下,還是不敢回答,毛文深卻突然露出了笑容,微笑說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陳應良的軍中情況,應該是王世充詳細介紹給你,再讓你故意告訴我們的吧?”
“你怎麼知道?”使者大驚失色,脫口反問。
“毛先生,你怎麼知道的?”杜伏威和輔公怙等人也是大驚失色。
“我猜到的,以王世充的為人,於出這樣的事很正常。”毛文深微笑回答,又向杜伏威拱手說道:“杜大王,請把這個使者暫時拘押到帳外,學生有幾句話要說。”
杜伏威一揮手,讓賊兵把那使者押到了帳外,而那使者前腳剛走,毛文深馬上就向杜伏威和李子通行禮笑道:“恭喜杜大王,恭喜李大王,恭喜公怙兄,天此良機,已在眼前,此番官軍進討,我們不僅用不著擔心無法抵擋,還很有機會大破陳應良與王世充二軍了。”
“毛先生此言何意?”杜伏威大喜問道。
“陳應良與王世充在鉤心鬥角,都不想首先出兵與我們交戰,也都想躲在後麵揀便宜。”毛文深微笑說道:“王世充渡淮河卻不北上,多立營寨旌旗,其目的不外乎虛張聲勢,恫嚇我們不敢與之交戰。陳應良屯兵宿豫卻不東進,是因為他的力量不足,沒有把握擊破我們的聯軍,這才被迫據城守險。此二人都指望對方首先出兵,待到對方與我們打得兩敗俱傷之後,再出手揀便宜搶戰功,以最小代價擊破對方。”
見杜伏威等人點頭,讚同自己的分析,毛文深又說道:“學生能夠猜到王世充使者對陳應良軍情的介紹,出自王世充的親自介紹,也正是此理。學生可以斷定,王世充使者介紹的陳應良軍情定然不假,就算有所出入也絕對不大因為王世充希望我們抓住陳應良的實力不足的機會,主動向陳應良發起進攻,然後不管誰勝誰敗,隻要我們的實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他王世充就可以馬上出手揀便宜”
“言之有理。”輔公怙趕緊點頭,冷笑說道:“於出這樣的事,也正符合王世充的為人”
“毛先生,那你剛才說的天賜良機,又是什麼意思?”李子通趕緊問道。
“天賜良機,當然就是王世充派來的這個使者。”毛文深微笑說道:“幾位大王隻要把這個使者送去交給陳應良,再寫一道書信把他的軍情與這個使者的所言所行,一一如實告訴給陳應良,你們覺得,陳應良和王世充這兩個奸賊,還有可能繼續攜手合作嗎?這兩個奸賊翻臉成仇了,我們把他們各個擊破的天賜良機,不就馬上到來了?”
“妙計”杜伏威一躍而起,歡喜說道:“快,依計行事,離間了陳應良和王世充這兩個奸賊,讓他們翻臉成仇了,我們就馬上出兵西進,去找陳應良奸賊報仇”
“杜大王,怎麼能先是陳應良?”毛文深有些吃驚,忙說道:“離間了陳應良與王世充這兩個奸賊後,我們的首選目標,應該是王世充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