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領命,三狗子領著親兵手腳輕快的撤去酒席,魏徵和袁天罡則趕緊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還有隋軍新營地的立營平麵圖,陳應良則一邊看著公文和地圖,一邊問道:“突厥那邊,有沒有發現異動?”
“暫時還沒有。”袁天罡答道:“另外,到現在為止,我們派出去的斥候,也還沒有回報說發現突厥有攻打雁門城的情況,看來我們昨天那一仗已經收到了理想效果,突厥已經不敢不顧背後的全力攻打雁門城了。”
“這樣最好,給我一點時間整合軍隊,也給我們的軍隊一點休整時間。”陳應良滿意點頭,又趕緊說道:“客師先生,繼續給我盯著天氣,如果又有昨天那樣的好天氣,馬上告訴我。”
“大帥,這點卑職要讓你失望了。”袁天罡苦笑說道:“就雁門這一帶的氣象規律來看,昨天那場暴雨過後,十天半個月內,雁門這一帶不可能再有雨天。”
“沒雨水了?”陳應良有些失望,然後又自信的笑道:“沒關係,沒雨天就沒雨天,我們大隋的先烈名將們,也沒有那一位是全部靠雨天破敵建功的,沒有理想的天氣,我照樣能打敗突厥。”
“說得好,大帥真不愧是我大隋最年輕的將星,果然有名將風範。”低調得幾乎被所有人遺忘的李靖突然開口,很是恭敬的稱讚了陳應良一句,然後李靖又向陳應良建議道:“陳大帥,崞縣突厥已經被我軍攻破,雁門城外的突厥主力與我們成了直接對峙之勢,接下來怎麼打,怎麼破敵,還請大帥早拿主意,早做定奪。”
“我們接下來怎麼打,不知李郡丞可有指點?”陳應良向未來的大唐軍神反問道。
“指點不敢當,建議倒是有一些。”李靖微笑回答,又道:“但下官不明白大帥的一些心中所想,也不敢冒昧進言獻計。”
“李郡丞直言無妨,不必隱晦。”陳應良說道。
“那麼下官就要冒昧問大帥一個問題了。”李靖點頭,確實很不客氣的問道:“在進言獻計之前,下官必須先知道,大帥你是隻想要雁門解圍之功,救出皇帝陛下即可?還是想既解了雁門之圍,救出皇帝陛下與大隋文武百官,同時又大破突厥,錦上添花?”
觀察了李靖的神情片刻,陳應良笑了,道:“李郡丞是在誘惑我了,誰不想錦上添花,把功勞立得更大一些?更何況我這樣年輕氣盛的少年新晉,能沒有點好大喜功的心思麼?請直接說吧,如果我隻想要雁門解圍之功,當如何行事?如果我既想要雁門解圍之功,又想錦上添花大破突厥,又當如何行事?”
“如果大帥隻想要雁門解圍之功,那麼很簡單,率領我們大隋軍隊緩緩北上即可。”李靖坦然答道:“下官此前對大帥說過,突厥最怕與大隋軍隊陣戰,所以大帥你隻要率領勤王大軍緩緩北上,日行三四十裡,步步為營,不過突厥任何流動作戰的機會,遇到突厥出擊就以精兵陣戰,那麼不出半個月,突厥必然自行退去。如此做勝在穩妥,既不會大敗也沒有大勝機會,救出聖駕的問題不大,缺點則是斬獲不大,也會錯失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錯過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陳應良追問道。
“當然是大破突厥的機會。”李靖平靜說道:“突厥害怕與我大隋軍隊結陣而戰,我們大隋軍隊卻害怕與突厥軍隊流動作戰——陳大帥,請注意卑職親手製造的雁門沙盤,雁門戰場被五台山脈與呂梁山脈左右包夾,突厥軍隊幾乎毫無包抄迂回的空間,唯一地勢開闊的東北方向,也是位於崇山峻嶺的深處被幾大山脈三麵包圍,形同天牢,突厥主力傾巢南下,自行踏入這座天牢,大帥你如果還想隻是把突厥逼走,豈非太過可惜?太過錯過戰機?”
慢條斯理的說到了這了,李靖又微笑說道:“陳大帥,下官可以斷言,假如我大隋之前大破突厥那幾位名將,如楊素、長孫晟、竇定榮、陰壽與史萬歲這樣的大隋名將重生,處於大帥你現在的位置,那麼他們一定會歡呼天佑大隋,然後立即設法暫時穩住突厥,不使突厥主力逃出這個雁門天牢,最後再一鼓作氣,把突厥主力徹底殲滅在這天牢之中,一戰打出雁門邊境數十年太平”
雁門一帶的地形早已經被陳應良牢記在心,雁門戰場被太行山餘脈三麵包夾,僅有崞縣和忻口這個方向的地勢開闊,形同天牢,這點陳應良也早有留意,但是借此機會一舉全殲突厥主力的狂妄野心,陳應良此前還真沒有過。所以聽了李靖的暗示後,陳應良震驚之餘,也難免有些動心,稍一盤算後,陳應良沉吟著問道:“我們現在的實力夠嗎?彆是突厥主力滅不掉,反倒把牙齒全崩了?”
“如何不夠?”李靖笑道:“加上昨天趕到戰場的江都勤王軍,我們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十四萬,與突厥的總兵力已經懸殊不大,其中還有相當不少的百戰精銳之師,並且肯定還有後續援軍源源不絕趕到,還用得怕他處於不利地形中的突厥軍隊?”
陳應良捏著光滑的尖下巴盤算,片刻後才說道:“此事太大,得容我想一想。”
“不怕,茲事體大,大帥你是得慎重考慮,下官理解。”李靖點頭,然後又說道:“不過下官還是認為,大帥如果讓這個天賜良機從手邊溜走,實在太過可惜,所以下官覺得,大帥你不管是否采納下官全殲突厥的建議,都應該未雨綢繆,立即著手布置計劃,暫時穩住突厥主力,不讓突厥提前解圍逃出雁門關。”
“李郡丞,你擔心突厥主力會提前逃走?”陳應良驚訝問道。
“如何不擔心?”李靖答道:“突厥本來就是欺軟怕硬的化外蠻夷,乘我軍不備才敢偷襲聖駕,又長於騎射流竄,怎能不擔心被我軍困死在地形對他們極度不利的雁門死地?見我大隋軍隊源源不絕北上勤王,還一戰攻破他們的五萬崞縣偏師,突厥主力又豈能不生出提前退走的心思?”
陳應良繼續盤算,又過了許久才說道:“那又當如何穩住突厥?”
“大帥你的年齡,還有我軍的各種內部問題,就是穩住突厥的最大誘餌。”李靖微笑說道:“如果大帥你能讓突厥知道你的年輕才淺,內部問題眾多,矛盾重重,連你的帥位都不太坐得穩,讓突厥認為昨天的崞縣大捷不過是你運氣好的緣故,示敵以弱,那麼突厥就不會逃,還會生出把我軍一口吞掉的心思。”
陳應良又捏了許久的下巴,然後才試探著問道:“李郡丞,那麼我又當如何讓突厥知道這些情況?”
“大帥智謀過人,這樣的區區小事,怎麼可能難得住你?又何必向下官求計?”李靖反問,也笑得更神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