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龐大的百姓已經逐漸向著北門和東門蔓延,那一帶的守軍鬼哭狼嚎,手忙腳亂,很多人都是徹底的手足無措,已經被牽製在西門主戰場的陳喪良也無法騰出手去控製,好在百姓缺乏攻城武器,隻能拚命挖掘倉牆無法直接攻入倉內,不是很難對付,分布這兩個戰場上的虎牢關士卒也及時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暫時還沒有太大的危險。
翟讓也一度親自殺到倉牆之下,還距離陳應良的帥旗所在不到百步,可惜在翟讓身邊的兩架竹梯卻先後被擂木撞翻,翟讓沒能找到衝上關牆親自揮刀殺敵的機會。
天色漸漸的亮了,正當牆下死屍逐漸堆起半人來高,脆弱關牆也即將被百姓挖穿時,西麵終於傳來陳喪良期盼已久的熟悉軍歌聲音,八百報將士白袍飄展,騎乘大宛良馬,以衝鋒隊形向著瓦崗軍的背後直接殺來,倉城守軍歡聲雷動間,瓦崗軍士氣大泄,幫助瓦崗軍攻打洛口倉的百姓也心驚膽戰,意誌消解間紛紛逃散,洛口倉的壓力頓時大減。
翟讓當然也有派遣斥候偵察東都方向,初始聽聞第一批趕來的東都援軍來兵不多,翟讓還抱著僥幸心思沒有立即撤退,僅僅隻是分出千餘精銳當道攔截,可是看到了那些標誌性的白袍,翟讓除了大罵斥候無能沒有報告清楚外,再有就是無可奈何的下達了撤退命令,組織軍隊匆匆向著來路撤退——瓦崗軍本就已經體力下降嚴重,又是輕裝而來甲兵稀少,在平原上與報國軍這樣的重騎兵硬碰硬,那是白白送死,翟讓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報國軍本想發起追擊,卻被陳喪良派來的親兵以口令阻止,陳喪良讓親兵告訴報,瓦崗軍逃去的方向道路條件很差,根本不適合報的重騎活動,同時也距離山區過近,瓦崗軍一旦逃入山林,報就拿他們再沒有任何辦法,與其白費力氣追擊,不如先確保洛口倉要地的安全。
也是到了目送瓦崗軍主力逃遠的時候,陳喪良才突然發現有些情況不太對勁,那就是南逃的瓦崗軍兵力數量明顯有些偏少,似乎隻有四千多人,昨天晚上在倉促之間,陳喪良派出的親兵雖然沒有探清瓦崗軍的兵力數量,但是在與翟讓、李密碰麵時,陳喪良已經初步斷定瓦崗軍的兵力大約是在六千到八千之間,而昨夜的洛口倉保衛戰雖然激烈,戰鬥力不足的洛口倉守軍卻絕不可能對瓦崗軍造成這麼大的死傷,城下屍體也絕大部分都是衣衫襤褸的普通百姓,所以陳喪良立即斷定,有一部分瓦崗軍消失了
“那些瓦崗軍去了那裡?”陳喪良心中盤算,而稍一回憶間,陳喪良又臉色頓時微變了,因為陳喪良又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洛口倉激戰,自己從來就沒有看到過李密或者他的旗幟,還有昨天的攻倉戰術死板僵硬,完全就是拿炮灰百姓的人命來堆,並沒有利用瓦崗軍的單兵戰鬥力優勢,施展什麼小股精銳騷擾襲擊其他戰場尋找突破口的靈活戰術,這也絕對不是李密的用兵風格
“難道…?”想到了某個可能,陳喪良的臉色馬上就變了,趕緊就大吼道:“快來人快馬去虎牢關,遇上增援我們的軍隊,叫他們馬上回虎牢關,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耽擱快快”
已經滿身是血的眾親兵應諾間,尉遲敬德突然指著東麵說道:“留守,好象已經不必了,東麵來了一支官軍,應該是虎牢關派來增援我們的。”
以飛一般的速度扭頭間,陳喪良立即看到,東麵通往虎牢關的道路上塵煙衝天,確實有一支軍隊正在向著這邊快步衝來,陳喪良不敢怠慢,趕緊又飛奔下城,騎上戰馬親自去迎那支援軍,可惜幾處倉門都被易燃物堵塞,陳喪良根本就出之不去,再到好不容易搬開堵塞物衝出倉門時,報國軍已經來到了南門外集結侯命,同時那支虎牢關來的援軍也已經來到了近處。
再仔細一看虎牢關的援軍情況時,陳喪良的臉色不是蒼白,而是徹底的麵如死灰了,那支援軍的主旗,赫赫然竟是裴仁基的河南討捕使帥旗而更讓陳喪良咬牙欲狂的是,裴仁基帶來的援軍,數量還絕對超過自己要求的三千援軍,至少要在五千左右
麵色黯淡間,郭峰、陳祠與趙昱等報將領已然來到了麵前行禮,報告自軍的出兵時間與路途經過,說明自軍絕沒有拖延半點時間,陳喪良一聲不吭,再緊接著,裴仁基那張熟悉麵孔也很快出現在了陳喪良的麵前,還十分焦急的問道:“賢侄,瓦崗賊沒殺進倉城裡吧?翟讓和李密二賊那裡去了?”
“父親,瓦崗賊往那裡跑了。”裴行儼趕緊指著瓦崗軍確認的方向介紹,又道:“留守說那個位置的道路不好,又距離山區很近,不適合報活動,就沒讓我們追趕。”
“那好,我去追。”裴仁基馬上說道:“我帶來了齊郡精銳,他們都是山地戰好手,我親自去追。”
“追什麼追?”自打穿越以來,一向以尊老愛幼虛偽形象的陳喪良頭一次對著長輩怒吼咆哮,還是鐵青著臉大吼道:“誰叫你來的?誰叫你帶這麼多兵力來的?我派去的信使難道沒對你說清楚,叫你派三千軍隊來就行了,你不能來你為什麼不聽?”
第一次看到陳喪良這麼憤怒,報國軍眾將無不是大吃一驚,裴仁基也徹底楞住,不知道自己那裡得罪了這個遠房侄子,裴仁基身後的秦瓊和羅士信等將也有些傻眼,陳喪良卻又大吼道:“還楞著於什麼?馬上給我回去回去堅守虎牢關瓦崗賊主力屯兵關外,你竟然還敢擅離職守,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本來就和陳喪良有些矛盾,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陳喪良這麼咆哮怒吼,裴仁基的臉色也頓時變黑了,那邊秦瓊見情況不妙,忙上來說道:“陳留守,裴大帥是聽說翟讓與李密二賊親自率軍前來偷襲洛口倉,又聽說你隻帶著兩百多人就來救援洛口倉,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才親自率軍前來救援,他也是一片好意。還有,虎牢關那邊我們也做了充足安排,關外的瓦崗賊無論是強攻還是偷襲,都不可能危及……。”
“關外的瓦崗賊主力,你們防範好了,那麼關內的呢?”陳喪良歇斯底裡的咆哮起來,“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迂回到虎牢關背後的瓦崗賊,有可能從背後偷襲虎牢關?”
聽到這個可能,裴仁基已經變黑的臉立即變成了蒼白色,陳喪良又放聲大吼道:“裴仁基你還楞著於什麼?還不快回去?虎牢關如果安然無恙,我向你磕頭賠罪如果虎牢關有什麼閃失,我看你怎麼向皇帝陛下交代?”
裴仁基不敢耽擱了,掉轉馬頭就是大吼大叫,命令軍隊立即回師虎牢關,羅士信和秦瓊等將也是臉色蒼白的趕緊跟上,裴仁基帶來的援軍也很快後隊變前隊,向著來路直衝回去。那邊裴行儼見勢不妙,忙向陳喪良拱手說道:“陳留守,請容許末將率領一支報國軍前去協助父親。”
郭峰和陳祠也紛紛主動請纓,表示願意率軍前去給裴仁基幫忙,陳喪良卻鐵青著臉吼道:“不準去,都給我留下有一支瓦崗賊精銳突然消失,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是去了虎牢關,還是埋伏在了洛口倉的附近,報的兵力本來就隻有四個團,必須全部留下確保洛口倉的安全”
第一次看到陳喪良這麼凶狠粗暴,郭峰和陳祠等將都不敢堅持,趕緊唱諾,裴仁基的臉色卻更加蒼白,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留守,虎牢關會不會真出危險?”
陳喪良垂下了頭,無力的說道:“但願我的猜測不對,我寧願向你的父親磕頭賠罪,負荊請罪,也不願虎牢關落在瓦崗賊手裡。”
下午申時將到時,當東都輕重步兵陸續趕到洛口倉增援的同時,秦瓊和羅士信等將也帶著昏迷不醒的裴仁基回到了洛口倉,隨著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許多虎牢關的殘兵敗將,身上帶著傷的賀延玉流著眼淚告訴陳喪良,說是裴仁基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關外的瓦崗軍主力突然向虎牢關正麵發起強攻,虎牢關守軍打開西門派出信使向裴仁基告警間,突然有二十來名埋伏在城門兩旁的賊軍殺入門內,殺死門兵大開關門,然後就有大量的賊軍精銳乘機殺進了城內,還在混戰中使出了火藥瓶,以此為助打開了虎牢關的東門,迎接瓦崗軍主力入城,再到裴仁基回師到了虎牢關時,虎牢關早已被數量龐大的瓦崗軍徹底控製。
“大使原本是想立即反攻奪回虎牢關,可瓦崗賊緊閉關門不出,我們沒有準備攻城武器,根本就沒辦法奪回城池。”秦瓊也垂頭喪氣的向陳喪良報告道:“瓦崗賊還在城上整齊大喊,多謝裴大使贈關,裴大使氣得當場吐血昏迷,我們隻好撤退,瓦崗賊還又乘機追擊,好在被羅士信兄弟率軍殺退了。”
陳喪良沉默不語,看著嘴角邊還帶著血跡昏迷不醒的裴仁基,陳喪良突然歎了口氣,道:“裴伯父,你這後腿,拖得我真是啊,虎牢關被瓦崗賊占據,等於是把東都戰場的戰術主動權拱手送給了瓦崗賊,瓦崗賊進可攻,退可守,東都洛陽,這下子算是永無寧日了。”
聽到陳喪良這話,隋軍眾將無不默然,而陳喪良垂頭喪氣了片刻後,突然心中一動,忙大喝道:“快,馬上給我放出風去,就說我抓到翟讓狗賊說我生擒活捉到了翟讓這個消息讓越多人知道越好,速度要快,我們的時間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