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軍與瓦崗軍聯手攻打洛口倉的隋軍營地,表麵上是輸了敗退,但實際上以人員傷亡和物資損失而論,李密和翟讓的聯軍實際上是贏了,至少翟讓的瓦崗軍是贏了,單兵戰鬥力強悍的瓦崗軍陣亡人數還不到六百人,斬殺大量隋軍無敵營士兵和牛進達麾下的東都士兵,同時繳獲了大量的輜重軍需和上好盔甲武器,.|||.[][][][]}.
陣亡失蹤超過五千人的李密軍傷亡要大很多,但也同樣在可以承受範圍之內,因為李密軍傷亡失蹤的士兵絕大部分都是那些剛加入的流民饑民,死上三五萬李密也不會心疼,隻要手裡有糧食,這些壯聲勢的烏合之眾李密要多少有多少,讓李密心疼的還是那些精銳戰兵的損失,好在數量不算很多,一千三百餘人左右,同時這些精兵也讓陳喪良付出了慘重代價,耗掉了相當不少的隋軍精銳。
怪就怪在這裡,退回了虎牢關後,損失慘重的李密覺得應該繼續進攻,繼續和陳應良正麵較量,損失不大的翟讓卻堅持不肯依從,什麼都不肯再去和陳應良硬拚。原因也無他,李密要求翟讓坐鎮虎牢關,由其他瓦崗將領率軍出城,在李密的指揮下與陳應良決戰——翟讓的腦袋還沒進水,當然不肯乾這樣的傻事。
“東郡公,我這麼做絕沒有其他意思,隻是陳應良賊奸詐,誰也不敢保證這個奸賊不會乘機偷襲虎牢關。”李密苦口婆心的解釋道:“所以為了謹慎起見,你我二人必須有一人坐鎮虎牢關,密雖不才,卻也願意挑起這出征重任,東郡公你隻管坐鎮城內,靜侯佳音即可。”
“魏公千萬不必客氣,聯手攻破洛口倉乃是反隋大事,老夫與魏公同盟,豈能有坐享安樂之理?”翟讓還是一口拒絕,又道:“魏公如果覺得虎牢關必須留下你我其中一人坐鎮,那也可以,請魏公坐鎮虎牢關,老夫帶兵出征。”
翟讓都把話到這地步了,李密那還能不明白翟讓是在防著他乘機吞並瓦崗精銳?同時李密也知道再爭下去肯定會與翟讓擴大矛盾,重蹈上次被陳喪良離間得手的覆轍,所以李密隻能是果斷放棄爭論,改口道:“那好吧,既然東郡公關心反隋大事,堅持要親自統兵出戰,那當然最好,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們繼續各提兩萬兵馬出關,再去攻打洛口倉,與陳應良奸賊決戰。”
李密改變態度,今天揀了大便宜的翟讓立即一口答應,但翟讓的寶貝侄子翟摩侯卻突然站了出來,笑嘻嘻的道:“叔父,魏公,聯手攻打洛口倉當然沒問題,不過今天是由叔父你攻打官軍營地,明天出兵,是否該輪到魏公負責攻打官軍營地了?魏公,你是不是這個理?”
內心無比厭惡的看了翟摩侯一眼,李密道:“按理來,確實應該如此,但我們的斥候探報,官軍那邊已經放棄了石子河東岸的營地,全軍退守石子河西岸,我們今天采用的一攻一守戰術已經無法繼續。官軍又在石子河屯兵兩處,一處是洛口倉城,一處是南麵五裡外的堅固營地,兩地相隔僅有五裡,互為犄角,互相之間救援十分方便,我們最好還是采用同時攻打的戰術。東郡公,不知你意下如何?如果你願意,洛口倉城和官軍營地,隨便你挑選一個攻打。”
沒等翟讓答複,翟弘和翟摩侯這對寶貝父子先不乾了,怪話連天的什麼李密太過聰明,輪到李密軍攻堅就要同時攻堅,堅決要求延續今天的戰術,由李密軍負責擔任攻堅,由瓦崗軍擔任掩護斷援任務。李密氣得七竅生煙,如果不是顧忌強敵在前,簡直親手宰了翟弘父子的心都有,原本打算接受李密提議的翟讓被兄長和侄子一攪,也覺得自己不能太過吃虧,便也附和了翟弘和翟摩侯的提議,不肯與李密軍同時扛起攻堅重任。
還好,瓦崗軍首腦裡還有幾個明白人,同樣明白合則力強、分則力弱的道理,所以邴元真和徐世勣等人都站了出來,力勸翟讓接受李密的提議,同時攻堅都不吃虧。誰知翟讓的老哥翟弘卻很不客氣的大喝問道:“你們是瓦崗的將領?還是魏公的將領?怎麼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今天是我們瓦崗攻堅,明天還要我們瓦崗攻堅,真當我們瓦崗將士的命不值錢?憑什麼老是要我們吃虧?”
徐世勣和邴元真等明白人神情都無比尷尬了,李密也有些尷尬,好在翟讓及時喝止,沒讓場麵繼續尷尬下去。然後翟讓又提議道:“魏公,陳應良賊奸詐過人,用兵又十分謹慎,我們很難有空子可鑽,與其耗費大量兵力攻打倉城堅營,我們不如暫時不去理會洛口倉,先去把王世充解決了再?這麼一來,我們既可以解除後顧之憂,又可以獲得大量的輜重武器,武裝你的新軍隊伍,豈不是一舉兩得?”
“東郡公,如果換成了是彆人坐鎮洛口倉,那麼我肯定馬上讚同你的提議,還一定會早早就提出這個戰術。”李密的語氣頗是誠懇,又搖頭道:“但很可惜,坐鎮洛口倉的是陳應良賊,我們如果掉頭去向王世充,等於就是把背後讓了出來給他偷襲。王世充偷襲我們的背後,我們就算一時不查,也還有機會補救晚會,但如果給了陳應良賊這樣的機會,讓他偷襲我們得手,那我們就注定陷入萬劫難複之地了。”
“魏公真是被陳應良奸賊打怕了,竟然能對他忌憚到這地步。”翟摩侯嘎嘎的怪笑了起來,模樣聲音頗象一隻得意的公鴨。
李密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心中隻恨自己擴軍時間過短,和陳喪良一樣麵臨軍隊訓練不足和精銳不多的要命問題,不然的話,李密還真不想和翟家這幫草包重新聯手。
也是李密的運氣,翟弘和翟摩侯這對父子雖然又草包又討厭,但翟讓本人的脾氣還有些豁達大度,又知道自己的才乾不如李密,聽了李密的分析覺得有理,便也沒有繼續堅持下去,再稍一盤算後,翟讓還又道:“行,既然魏公覺得應該同時攻打倉城和官軍營地,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你我各自出兵兩萬,我繼續去打官軍營地,魏公你攻打倉城。”
李密一聽大喜,雖然強攻堅城李密軍還是要比瓦崗軍吃虧,但後援充足的李密也不求一戰就能拿下倉城,隻求能多消耗一些陳喪良的精銳就行——實際上農民起義軍在發展期基本上就是靠人海戰術淹死官軍精銳。所以李密不僅一口答應,還主動表示出兵四萬,讓李翟聯軍在洛口倉戰場有充足的預備隊可用,翟讓聽了也十分滿意,雙方儘歡而散。
運氣重新站到了陳喪良一邊,次日探到瓦崗軍與李密軍重新聯手殺來,陳喪良一度還有些叫苦不迭,誰曾想隋軍將士趕緊布置營地防禦與倉城防禦的時候,天上又突然降下了大雨,陳喪良見狀大喜,趕緊命令士兵拆除石子河上的十道浮橋和兩道木橋,瓦崗斥候探得情況報告到了李密和翟讓麵前,本就苦於大雨泥濘的李密和翟讓既沒有準備足夠的搭建浮橋工具,又害怕山洪暴漲威脅自軍安全,便也效仿了一次陳喪良,走到半路就撤了回去避雨,陳喪良這才躲過了一次被迫與敵人對耗精銳的劫難。
好不容易躲過了一次與敵人對耗的痛苦,心有餘悸的陳喪良趕緊召集自己的一幫幕僚,商議如何儘快把王世充拖進戰場分擔壓力,吸引瓦崗軍炮火?不過鑒於王世充拚命占便宜的極品性格,連陳喪良本人都對此有些束手無策,就更彆是本來就不太擅長陰謀詭計的魏徵、袁天罡和錢向民等人了,惟有正在成長期的裴行方指出道:“兄長,以現在的局麵,如果換成了我是王世充,我也不想立即出兵北上,想要我出兵,除非賊軍那邊做出一個調整。”
“做出什麼調整?”陳喪良趕緊問道。
“李密賊軍移營。”裴行方道:“李密逆賊率眾十萬而來,營地是設立在虎牢關的東門之外,王世充如果現在北上,等於是馬上就得和李密賊軍的主力正麵抗衡,王世充當然不想冒這個險。但如果李密賊軍移營到了西門之外,與我們直接對峙,王世充北上處境安全,再想引誘他北上攻打虎牢關背後,就可以容易許多。”
“話雖有理,但李密不可能移營。”陳喪良搖搖頭,道:“李密的賊巢是在黎陽,移營虎牢關西門外,糧道後路等於就是被瓦崗賊控製,以李密的奸詐狡猾,絕不可能冒這樣的險。”
“留守,李密是不願意移營,但翟讓肯定樂意啊。”袁天罡道:“李密移營虎牢關西門,等於是在我們與翟讓之間構建了一道防線,翟讓肯定十分樂意李密這麼做。我們隻要想辦法讓翟讓對李密提出這樣的要求,李密答應對我們有利,李密如果不答應翟讓必然不滿,對我們同樣有利,這麼劃算的買賣,我們不做豈不是太虧了?”
陳喪良有些動心了,再稍一思索後,陳喪良頭道:“好,那就試一試,玄成先生,煩惱你替我寫一道書信給李密,用我的口氣嘲笑他膽如鼠,隻敢躲在虎牢關東門外雞鳴狗盜,不敢移營虎牢關以西,與我正麵對峙,激他轉移營地,到虎牢關西門外來和我們決一死戰。對了,書信不要封口,使者要見到李密和翟讓同時在場再呈上書信。”
魏徵一口答應,立即提筆作書,那邊恰好在場的錢向民卻是臉都白了,蒼白著臉色道:“陳留守,卑職可不敢去送信啊,卑職上次送信已經騙了瓦崗賊一次,瓦崗賊恨我入骨,我要是去的話……。”
“放心,不要你去。”陳喪良不耐煩的道:“這樣故意激怒敵人的事,我當然會另外派人,不管怎麼,你也是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掉腦袋的可能大,我也不會派你去。”
錢向民頓時喜笑顏開了,也終於覺得一次自己算是跟對人了,然後錢向民還異常難得的提議道:“留守,卑職認為,王世充借口軍糧不足屯兵管城,不再北上,可能未必全是借口,彭城那裡的情況我們都知道,徹底被打爛了,王世充的軍糧可能確實有些不足,管城這邊其實也差不多,瓦崗賊攻入滎陽郡已有半年,滎陽全郡隻剩管城和大梁沒有陷落,肯定同樣是糧草匱乏,王世充就算在管城征集糧草,也肯定收集不了多少。既然是這樣,我們想要引誘王世充北上,不妨在這方麵做些文章。”
“怎麼做文章?”陳喪良十分驚奇的看著錢向民問——也確實驚奇,都已經快四年了,錢向民還是第一次出一些有道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