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公和魏公要殺我?小心?東郡公和魏公為什麼要殺我?陳應良又是怎麼知道他們要殺我的?”
很幸運,陳喪良釋放的戰俘回到郝孝德軍營地後,借口說自己是劉黑闥派出營外辦差的士卒,又亮出隋軍放還的身份腰牌,成功騙過了營門守將得以歸營,也順利回到了自己所屬的劉黑闥軍中,然後這名收了陳喪良好處的俘虜也很守信用,立即來到了劉黑闥的麵前,.結果這麼一來,自然也就輪到劉黑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怎麼也想不明白陳喪良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和心血,給他帶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古怪口信?
與此同時,劉黑闥的弟弟劉十善早就已經把那名帶信士兵拿下,詢問劉黑闥如何處理,是否把這名主動承認曾經被俘給陳喪良帶信的士兵交給郝孝德?已經有些異樣心思的郝孝德卻沒有急著去表示忠心,隻是向那帶信士兵問道:“陳應良除了讓你給我帶回這句口信,可還有什麼交代?”
“沒有。”帶信士兵搖頭,又坦然說道:“劉大哥,我冒險給你帶這句口信,一是因為陳應良對我確實不錯,你教過我們要有恩必報,我得報恩,二是陳應良對我說過,我如果不把這個口信帶給你,你沒有準備,很可能就活不到太陽落山,所以我才先來給你帶信,報答你以前對我的恩惠。現在我話說完了,你要把我交給郝大王也行,我不怪你。”
“那陳應良有沒有說過,東郡公和魏公為什麼要殺我?”劉黑闥追問道。
帶信士兵繼續搖頭,說自己雖然向陳喪良問過同樣的問題,但陳喪良沒有回答,隻是要自己相信他的話,相信劉黑闥今天會有危險。劉黑闥聽了難免更是狐疑,劉十善卻不耐煩的說道:“大哥,和這樣的叛徒羅嗦什麼?東郡公和魏公怎麼可能殺你?馬上把這個叛徒抓去交給郝大王,不然的話,郝大王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你的麻煩就大了。”
還好,劉黑闥不象弟弟這麼耿直急噪,稍一盤算就搖頭說道:“十善,不能急,陳應良的話雖然不能信,但是這件事太過古怪,我們也不能不妨。”
“兄長,你真的相信陳應良的話?”劉十善一楞問道。
“我當然不信。”劉黑闥答道:“但是陳應良這麼煞費苦心的給我捎來口信,肯定不會沒有原因,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說罷,劉黑闥又略一盤算,這才指著那帶信士兵說道:“你聽著,我姑且相信你回來報信,是為了我好,現在你先老實呆在我的後帳裡,太陽落山前,我如果真有危險,我就馬上放了你,還會記你的情。如果我今天沒有危險,明天我打你二十軍棍,懲罰你為官軍通風報信,這件事就算了了,但今天的事隻能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如果再有第四個人聽說這件事,我就要你腦袋。”
雖說有被打軍棍的危險,但怎麼都比直接掉腦袋強,那報信士兵一聽還是大喜,趕緊向劉黑闥道謝,然後老老實實的接受了捆綁,被押到後帳暫時關押。而劉十善卻還是覺得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便又向劉黑闥問道:“大哥,這太荒唐了吧?你又沒有犯什麼過錯,東郡公和魏公怎麼可能會殺你?陳狗官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
“小心為上。”劉黑闥搖頭,又低聲說道:“不要忘了,昨天晚上向李士才放箭的主意是我出的,今天早上李士才又為這件事和郝大王鬨崩了,魏公如果追究起來,為了穩定軍隊,一定要拿一個替罪羊給李士才出氣,你說魏公是會拿郝大王當替罪羊?還是拿我當替罪羊?”
儘管郝孝德這麼揣測李密,事實上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在素質低下的變民軍中,上司讓部下背黑鍋這樣的事絕對算得上家常便飯,所以劉十善聽了之後立即心中一凜,趕緊點頭說道:“大哥說得對,害人之心咱們沒有,但防人之心咱們也不能沒有,是得防著點。”
劉黑闥微微點頭,又低聲命令劉十善讓麾下士兵留心注意營內動靜,一有異常立即來報,劉十善應諾下去安排,留下劉黑闥在帳中繼續盤算,心裡不斷琢磨,“這會是真的嗎?按理來說,我出主意讓郝孝德對李士才放箭,陳應良那邊不可能知道啊?就算陳應良知道,他也不可能斷定翟讓和李密會拿我當替罪羊啊?”
也是湊巧,劉十善安排了心腹親兵在營中探聽異常消息後,恰好探聽到郝孝德去了虎牢關,主帥離開營地當然算得上大事,劉十善聞報不敢怠慢,馬上就把消息轉報到劉黑闥麵前,劉黑闥聞報也多少有些擔心,除了讓劉十善繼續探聽情況之外,難免又開始盤算起來,“如果真出現了陳應良預言的情況,我該怎麼辦?是否應該提前做些準備?”
有了前因,當然就會有後果,申時才剛過,郝孝德從虎牢關派回來的幾個親兵就來到了劉黑闥的麵前,說是奉了郝孝德的命令,讓劉黑闥立即隨他們到虎牢關。換成平時,可能郝孝德二話不說就跟他們走了,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已經提前收到預警的劉黑闥那裡還敢冒失大意,立即就反問道:“郝大王要我去虎牢關,有什麼事?”
“好事。”事前得到過郝孝德交代的傳令親兵故作輕鬆,笑嘻嘻的說道:“恭喜劉大哥,是魏公要見你,魏公聽說你昨天晚上出了不少好主意,沒讓官軍乘機殺進我們的營地,為郝大王立了大功,所以要當麵給你獎賞。”
“魏公回來了?”劉黑闥驚訝追問道:“魏公不是在板渚戰場麼?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我們沒聽說魏公退兵啊?”
“魏公有些急事,所以就回來了。”傳令親兵隨口回答,又催促道:“劉大哥,快走吧,彆讓魏公他們等急了。”
劉黑闥有些猶豫,這時,劉十善突然從帳外進來,也不說話,隻是向劉黑闥使了幾個眼色,劉黑闥會意,立即借口更衣進到後帳,劉十善也立即跟了進來,低聲說道:“大哥,情況不對,中軍那邊來了一些人,藏在了我們旁邊的營地裡,全都帶著家夥。還有,中軍營地有軍隊在備戰,但是沒聽到有出戰的命令。”
“難道李密真要殺我?”劉黑闥大吃一驚,然後劉黑闥再稍一盤算,立即就對劉十善吩咐道:“出去告訴那幾個傳令的鳥人,就說我突然肚子疼要拉屎,讓他們先去虎牢關報信,我一會就去,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
劉十善答應,立即出帳找借口打發那幾個傳令親兵離開,那幾個傳令親兵那裡肯聽,嚷嚷著說劉黑闥怎麼這麼事多,還有人大聲催促劉黑闥趕快拉完跟他們走,劉黑闥立即明白情況不對,驚懼擔憂之下,劉黑闥乾脆在後帳大聲吼道:“滾你娘的蛋!拉個屎就事多?給老子滾,老子拉完了自己會去虎牢關,用不著你們領路!滾!”
見劉黑闥發了火,同樣心懷鬼胎的幾個傳令親兵也不敢在劉黑闥的營地裡亂來,趕緊互相使了幾個眼色,說了一聲到大營門前等劉黑闥,然後匆匆告辭離開。結果這麼一來,那怕是比較梗直的劉十善也覺得情況不妙了,回到後帳馬上就說道:“大哥,不對勁,那幾個鳥人互相使眼色,好象有什麼圖謀。”
“要出事。”劉黑闥臉色無比陰沉,當機立斷道:“十善,叫弟兄們準備,馬上集結,再把我們的馬準備好!”
“大哥,這麼做是不是太冒險了?如果鬨出事,肯定要掉腦袋啊?”劉十善大驚問道。
“如果不這麼做,我們肯定更會掉腦袋!”劉黑闥怒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一邊傳我去虎牢關,一邊在我們的營地旁邊安排人手,擺明了就是針對你的,我要是走了,前腳剛走,後腳說不定你就有可能人頭落地!”
劉十善臉色一變,這才匆匆出帳去組織集結軍隊,劉黑闥則大步走到了之前被扣押在後帳裡的那名帶信士兵麵前,親手割斷他身上的繩索,又扯出他嘴裡的麻布,沉聲問道:“陳應良有沒有說過,如果我發現翟讓和李密要殺我,我該怎麼辦?”
“沒說。”帶信士兵搖頭,然後又說道:“不過劉大哥,小的看得出來,姓陳的大官很喜歡你,在我麵前一直誇你有勇有謀,是個大將之才,隻可惜走錯了路,也跟錯了人,所以現在才這麼憋屈。”
劉黑闥不吭聲,沉著臉盤算了片刻,這才把之前收繳的武器扔還給了那帶信士兵,吩咐道:“拿好,跟著我。”
飛快披上盔甲,領著那帶信士兵回到前帳,又把帳內外的親兵隊伍組織起來時,收到命令的劉黑闥麾下士卒也已經陸續來到帳前集結,同時還有士兵飛報,“劉大哥,不好了,中軍那邊突然出兵,還直接往這裡來了。”
“果然是針對我的布置。”劉黑闥把眼睛一閉,心道:“隻能賭一把了。”
這時,劉十善也帶著了戰馬來到了劉黑闥的麵前,劉黑闥先是立即上馬,拔刀對著還在集結中的麾下士兵大聲說道:“弟兄們,廢話不多說了,我劉黑闥今天有難,有人要殺我!我不想白白冤死,隻能走人!願意跟我走的,現在就跟我走,我包管你們比現在過得更好!不願意跟我走的,現在就可以離開,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要是誰敢攔著我,幫著彆人殺我,先問我這口刀說話!”
能在曆史上打出那麼多漂亮仗的劉黑闥當然有著不錯的統率力,聽到劉黑闥這話,馬上就有好幾百人大聲答應願意跟劉黑闥走,劉黑闥大喜,也不敢再等軍隊完全集結,立即用馬刀一指左手邊的大營西門,大喝道:“弟兄們,咱們走!敢攔住咱們的,全宰了!十善,你殿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