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攻,城牆才一丈半,厚才一丈,又是新牆,牆身肯定還沒有乾透,不難打。”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象陳喪良這麼人品卑劣,喜歡投機取巧和避強淩弱,至少好幾個隋軍將領都大叫永豐倉城不難攻取,昨天大戰沒能上陣的劉黑闥、闞稜和馬三寶等將還迫不及待的自告奮勇,請纓率軍發起攻城。陳喪良卻是微笑不語,死活不肯接受麾下猛將的英勇請戰,謀士方麵都知道陳喪良的惡劣性格肯定又想出奇製勝,便也都沒有吭聲,倒是與無良侄子接觸不多的李靖誤會了陳喪良的意思,問道:“賢侄,難道你想圍城打援?”
“圍城打援,當然是個辦法。”陳喪良沉吟著答道:“但大興那邊肯定戰事緊急,我們如果在這裡拖延過久,大興恐怕會有什麼閃失。再有,如果能夠儘快拿下永豐倉,對我們畢竟更有利一些。”
“那就隻能是強攻。”李靖説道:“好在永豐倉城新建,城池不夠堅固,我們強攻拿下的把握也不xiao。”
“那傷亡怎麼辦?”陳喪良哭喪著臉説道:“我最恨攻打城池了,完全是拿命去填,永豐倉裡賊軍又相當不少,強攻就算拿了下來,我們的損失也肯定xiao不到那裡。”
李靖翻白眼了,這才知道自己的表侄子原來是一個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極品貨色。這時,陳喪良的遠房表弟裴行方突然説道:“兄長,可還記得你當年攻破孟海城時的辦法?永豐倉位於高地,水源肯定來自北麵渭水,那個辦法或許可以再用一次。”
陳喪良的奸詐三角眼頓時亮了,一拍腦門懊惱自己怎麼忘了斷水破城之法,然後領了一乾幫凶走狗急赴永豐倉城北麵勘探地形,結果令隋軍眾將既喜又為難的是,永豐倉城確實距離渭水河岸有著那麼一段緩坡距離,但這段距離還不到兩百步,很難屯駐大批軍隊徹底切斷敵人水源。不過還好,隻要有這麼一段距離就行,李靖馬上就建議道:“賢侄,可以在倉城一百五十步外修建一道柵欄工事,日夜安排軍隊輪番守衛,照樣可以切斷敵人水源。另屯一軍於永豐倉西北處,方便出兵救援。”
陳喪良聞言大喜,卻並沒有立即同意采納,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袁天罡,袁天罡會意,微笑答道:“留守放心,關中自古以來就常受旱災之苦,秋雨十分稀少,下官這幾日觀察天象,也沒有發現近期有下雨的跡象。”
陳喪良放聲大笑了,吩咐道:“立即動手,依計行事,表叔,這事就交給你了,修一道柵欄,再挖一條壕溝,安排精兵輪流守衛,給我讓她李秀寧連洗臉水都找不到!”
唱諾聲中,李靖立即安排軍隊依計行事,在叛軍取水路上挖掘壕溝,修築柵欄土壘,陳喪良也調來精兵掩護工兵修築工事,叛軍諸將在永豐倉城上看到這一情況,頓時個個都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湧到李建成麵前發出警告,七嘴八舌道:“左都督,怎麼辦?官軍看樣子是想斷我們的水源啊,永豐倉城裡又沒有水井,真要是讓官軍得手了,不用打,渴就能把我們渴死!”
李建成臉色發青,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如火驕陽,咬牙心説了一句賢弟你果然夠狠,然後才説道:“從現在開始,城裡的飲水集中保存,統一分發,到了晚上,出兵搶水!”
於是乎,殘酷的飲水爭奪戰就此展開,入夜後,叛軍方麵借著夜色掩護,出兵兩千突襲隋軍柵欄防線,手提木桶準備搶水,誰知隋軍方麵早有準備,同樣借著夜色掩護,在倉城近處埋伏了暗哨監視,叛軍才剛開始出城,隋軍暗哨就已經消息傳回柵欄守軍軍中,做好準備的隋軍將士借助簡易工事奮力迎擊,屯駐在倉城西北麵的程咬金也率軍殺來幫忙,兩相夾擊之下,叛軍大敗,半桶水都沒有搶到就逃回了城中。
永豐倉叛軍的喪鐘似乎就此敲響,次日二十七日上午,當隋軍拚命加固攔截水源的工事時,何潘仁和李綱也派快馬送來消息,説他們已經依約燒毀了叛軍糧草,正在率軍東回來降的途中,請陳喪良派人到新豐確認燒糧情況。陳喪良更加大喜,一邊厚待來使,一邊嘴上説著無需確認就相信何潘仁已經燒糧,實際上卻悄悄派人潛往新豐確認此事,將説一套做一套的虛偽性格彰顯無遺。
除此之外,擅長攻心戰術的陳喪良又把何潘仁燒糧的消息寫成書信,派人用箭射入永豐倉中,借以打擊敵人的軍心士氣。李建成、李秀寧和王長諧等叛軍重將見信大驚失色,可是又深知陳喪良的奸詐性格,對此僅是將信將疑,並沒有接受個彆部下提出的棄倉而逃保存實力的建議,還又一次安排了出兵搶水的計劃。
二十七日夜,叛軍出兵五千下山搶水,隋軍奮力迎擊,陳喪良聞報叛軍兵力雄厚,除了從主力營中派遣軍隊增援斷水戰場外,又安排一軍佯攻洛口倉城圍魏救趙,逼迫李建成不敢增兵斷水戰場。李建成害怕倉城有失,也果然沒敢造次,老老實實的隻是坐視王長諧率領的搶水軍隊在山下與隋軍苦戰,心急如焚,同時又無可奈何。結果舍命而戰的叛軍士兵雖然多少搶回了幾十桶羼著泥沙的渾水,卻因此付出了上千傷亡的代價。
二十八日正午,一路輕裝急行的何潘仁軍順利回到潼關戰場向陳喪良投降,陳喪良聞報大喜,親自出營迎接,親手攙起跪地投降的何潘仁與李綱,對他們好言安慰讚譽,當場賜予重賞,就地收編何潘仁降軍。何潘仁又主動來到永豐倉城下破口大罵,親口告訴叛軍自己已經燒糧投降,勸説自己在城中的舊部開城投降。李建成與王長諧等人怒不可遏,下令眾軍放箭趕走何潘仁,同時又不得不生出棄倉而逃的念頭。
形勢一片大好,勝算也似乎已經穩操,飄飄然之下,隋軍眾文武將官難免都有一些得意忘形,紛紛建議主張堅定實行圍城打援戰術,全力切斷叛軍水源,迫使叛軍棄城逃跑,在野戰中破敵,或是迫使叛軍主力回援永豐倉,以逸待勞一戰而定關中。麵對著這如潮呼聲,陳喪良雖然仍然保持著一定冷靜,卻也覺得真能如此,確實遠勝過跑到大興城下去辛苦攻堅,便微笑説道:“既然諸位都覺得應該圍城打援,那就圍吧,看他李建成和李淵老賊能扛多久。”
驕兵必敗,還好,陳喪良身邊還有一個靠譜的表叔李靖,看到了表侄子的輕鬆微笑,李靖不僅沒有放鬆心態,還在心裡暗暗琢磨,暗道:“圍城打援的戰術固然是穩妥正確,可以減少攻堅消耗,但永豐倉的賊軍,真的一定會因為斷水而放棄關中命脈永豐倉?李淵率領叛軍主力回援,我們真的可以以逸待勞穩操勝算?恐怕,未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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