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機密甚至關係性命,換了彆人可能還會有些猶豫,咱們的劉大將軍卻是一個馬大哈,沒有多想就把皇甫無逸和韋義節的來意對族叔說了一遍,還把楊侗的鈞旨和楊雨兒的事也告訴了劉經業,然而令劉長恭頗詫異的是,聽到這麼重要的大事,他的族叔劉經業不僅沒有半點的震驚失態,相反還捋著花白胡須麵對微笑,似乎毫不驚奇。劉長恭說完後,劉經業還點了點頭,說道:“被老夫猜中了,越王殿下果然是對陳留守起了疑心,隻是沒想到越王殿下小小年紀,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機和魄力,也算難得。”
“族叔,你早就猜到了?”劉長恭好奇問道。
“這有什麼難的?”劉經業反問,又微笑說道:“東都戰情十萬火急,陳留守在大興擁兵自重,除了出兵搶占常平倉外,再沒有出動一兵一卒回援東都,瞎子都看得出來陳留守是彆有用心,越王殿下又不是你這樣的直腸子,不起疑心才怪。”
“族叔,你也懷疑應良兄弟有反意?”劉長恭大吃一驚。
劉經業笑而不答,突然反問道:“賢侄,越王殿下和皇甫無逸他們要你設宴誘捕陳留守,你答應沒有?”
“還沒有。”劉長恭如實答道:“皇甫將軍拿越王殿下逼我,小侄正為難的時候,族叔你就在外麵掀翻了花盆,弄出了聲響,他們就沒有說下去。”
“看來老夫的時機抓得還不錯。”劉經業滿意的點點頭,說道:“老夫聽說皇甫無逸他們來找你,就知道肯定有事,悄悄到了院中偷聽,開始沒聽到什麼,後來聽到皇甫無逸提到了越王殿下和陳留守,還直接叫出了陳留守的名字,老夫就馬上知道不對,趕緊故意弄出聲響打斷你們。還好湊了巧,不然的話,以你這楞小子的直脾氣,指不定就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大禍了。”
挨了族叔的罵,劉長恭也不敢計較,隻是向劉經業問道:“族叔,你見多識廣,吃的鹽比小侄吃的米還多,你給小侄指點一下,小侄在這事上應該怎麼辦?”
“賢侄,老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有三十七了吧?”
劉經業突然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古怪問題,見劉長恭茫然點頭,劉經業笑了笑,又說道:“你是靠祖輩遺蔭當上的虎賁郎將,之前戰績一直乏善可陳,還是遇到了陳留守後,你才沾他的光逐漸打出一些名堂,再這麼下去,你的兒子應該還能沾沾你的光,但如果你的兒子如果沒什麼大出息,到了你的孫子輩,恐怕就很難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了。”
“族叔,你這話什麼意思?”劉長恭滿頭霧水,疑惑說道:“小侄怎麼半句都聽不懂?”
“和你這傻小子說話就是費勁。”劉經業又罵了一句族侄,無奈的改口說道:“好吧,對你說直接點,君子之澤,三世而斬,你祖父當年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家業遺蔭,到你這一輩也就差不多了,你雖然有點起色,但起色不大,你的兒子將來也許還能沾你些光,但你的孫子就很難說了,你的兒子如果不爭氣,也許你的孫子就會象當初的陳留守一樣,要到利人市去揀菜葉子熬粥喝,明白了吧?”
劉長恭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劉經業則又低聲說道:“如果你想指望我們馮翊劉氏能給你子孫什麼幫助,那也很難,我們馮翊劉氏在馮翊倒是可以算個名門大戶,但是和關隴八大家、聞喜裴氏這些大門閥比起來,隻是一個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我們劉氏家族在到了你這一輩,又是人才凋零,家族子弟不是走狗鬥雞,就是吃喝嫖賭,你都還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你自己如果再不奮發向上,將來我們劉家恐怕沒人能提攜你的子孫,你的後代也有很大可能破落衰敗,明白沒有?”
劉長恭再次點頭,答道:“族叔,你話的意思小侄明白,但你為什麼要說這話,小侄就不明白了。”
“還真是個傻小子啊,難怪越王殿下會選上你給他做刀,也算是慧眼識珠了。”劉經業苦笑搖頭,然後微笑說道:“不過嘛,也算是你傻人有傻福,和陳留守能把關係處得這麼好。老夫的兒孫裡麵,要是有誰能有你這樣的運氣,能夠早早就和陳留守建立友情,還每每與陳留守共患難同甘苦,老夫就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收住了微笑,劉經業壓低了聲音,嚴肅說道:“小子,你更好的運氣來了,你如果抓住了這個機會,那你以後就是公侯萬代,我們馮翊劉氏的家族子弟也能跟著你沾光,得到你的提攜,我的兄長你的族長伯父過世之後,你還肯定就是馮翊劉氏的家主!”
張口結舌的看著族叔,半晌後,劉長恭突然醒過味來,驚訝問道:“族叔,你想讓小侄幫著陳留守謀反?”
“傻小子,終於變聰明點了。”劉經業笑笑,又低聲飛快說道:“你自己可以想想,以你和陳留守的交情,他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得到什麼樣的封賞獎勵?區區一個右武衛大將軍,算得了什麼?你的子孫後代,我們馮翊劉氏的族人,又能得到多少你的恩惠蔭顧?你如果在這件事上站對了位置,那你就是馮翊劉氏的中興之主,千秋萬代之後,馮翊劉家仍然還會記得你的名字,把你放在祖宗牌位上供奉!”
飛快說完了,看了看嘴巴已經張得可以塞進兩個雞蛋的劉長恭,劉經業又笑了笑,輕輕拍拍劉長恭的肩膀,微笑說道:“小子,老夫是真的羨慕你的好運氣,也恨不得就變成了你,下決心吧,這一把賭贏了,你以後就可以不必為子孫後代擔心了。之前站錯了隊抱錯了李淵大腿的老夫,也不必替子孫後代操心了。”
“那小侄如果賭輸了怎麼辦?”劉長恭喃喃問道。
“你輸不了,至少你就算賭輸了,也不會輸光。”劉經業飛快說道:“老夫已經為你尋思了一個萬全之計,明天清晨你就去安興坊的報**營地,告訴報****的將士,有人企圖殺害陳留守,激起他們的怒氣,然後帶著他們直撲驛館,把皇甫無逸一行人全部拿下,搜出越王殿下那道鈞旨,押著他們去獻給陳留守!”
劉長恭的下巴差點沒掉在地上,吃驚道:“小侄這麼做,不就馬上背上謀反的罪名?”
“你謀什麼反?怎麼謀反?”劉經業微笑反問,又說道:“你是氣憤不過皇甫無逸他們毫無真憑實據,僅憑捕風捉影,陷害忠良,大隋朝廷的棟梁之材陳留守,你為了保住大隋長城、朝廷柱石陳留守才這麼做!”
“皇甫無逸他們如果繼續聲稱陳留守謀反,你就向他們要證據,拿不出證據就是陷害忠良!”
“他們如果說這是越王殿下的意思,你就說越王殿下是聽了他們這些卑鄙小人的挑撥離間,讒言陷害,不明真相才下的這道鈞旨!再大聲告訴所有人,陳留守是皇帝陛下的臣子,不是越王殿下的臣子,如何處置陳留守是皇帝陛下說了算,越王殿下無權處置!你也隻是皇帝陛下的臣子,所以不聽越王殿下的亂命!你這麼做是忠心於皇帝陛下,問心無愧,頂多隻算一時糊塗衝動行事,算什麼謀反?”
劉長恭逐漸的麵露喜色了,還難得動起了腦筋。歡喜說道:“族叔說得對,他們說應良兄弟****宮闈,和楊雨公主通奸成孕,同樣隻是懷疑沒有證據,他們要是敢提起這件事,小侄也是向他們要證據,拿不出來就是陷害忠良,還是構陷公主殿下!”
“孺子可教。”劉經業鼓掌,微笑說道:“不過老夫覺得,皇甫無逸他們隻要不算太傻,就不會當眾提起這件事。而且老夫還可以肯定,陳留守還一定會把你感激到骨子裡,因為你是帶著報**行事,報****也被你拖下了水,將來陳留守真想那麼做的時候,再想讓報**繼續為他所用,就可以容易許多了。”
劉長恭大喜,趕緊起身向劉經業稽首行禮,恭敬說道:“多謝族叔指點,小侄感激不儘,族叔大恩,小侄沒齒難忘。請族叔放心,小侄將來倘若真有發達之日,必然忘記族叔的指點之恩。”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劉經業微笑說道:“你如果真想報答我,老夫倒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忙,老夫的小女兒今年十六,還沒許配人家,容貌也還馬馬虎虎,事情過後,你替老夫做個媒,把你的妹妹許給陳留守就行了。”
“族叔,應良兄弟已經有正妻了,小妹嫁過去,隻能做偏房啊?”劉長恭一驚,脫口問道:“你舍得?”
劉經業笑笑,反問道:“老夫為什麼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