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
夏爾聽到了仿佛來自於地獄中的呻·吟。
他回頭,血泊中,哲羅姆的枯萎麵容,嘴唇開闔。
那個人已經在深淵氣息的侵蝕之下佝僂、乾枯。看上去就像是風化的骸骨,可是魂靈的亮光還殘留在他的軀殼裡,苟延殘喘。
“拿起來……”
他用儘最後的力量,握緊了夏爾的手掌,眼瞳裡像是燃燒著鬼火:“拿起來,夏爾!拿起來!現在隻有你……”
隻有你能阻止他!
“我?”
夏爾愣住了,他呆滯地低下頭,看到血泊之中沉寂的長槍。那是聖喬治之槍的複製品,隻有一擊之力的絕代神器。
“要……要我去?”
他茫然地呢喃,抬頭看撲麵而來的黑影,瑟瑟發抖。
他很想說能不能換個比較輕鬆一點的活兒給自己,我很無辜,我為安格魯立過功,他給研究院流過血,我要見牛頓,我一個文職研究院為什麼要上戰場,******老子連個樂師都不是,你行你上啊,我還沒有女朋友,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個師弟牽腸掛肚所以能不能不上,我這麼美貌還有絕世才華沒有施展,死在這裡好他媽可惜。
可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兩頭都是死,能不能讓我挑一個好死?
可是一個好死都沒有。
“所以……隻能上了?”
他茫然地自言自語,可身體卻屈從於哲羅姆的語言。
或許是因為那個將死之人的嘶啞命令,或許是因為那語言之中所飽含的期待和威嚴,或許……是因為本性的追求和吸引。
力量。
力量就在腳下。
血泊中,哲羅姆的眼瞳滿是期待。
夏爾,你想要當一輩子的廢物,去迎接那些人失望的眼神,還是想要做一個英雄?哪怕隻有短短的,一瞬間……
於是,夏爾彎腰。將力量撿起。
握在手中,就像是握住了一塊燃燒的鐵。
他痛苦嘶吼,尖叫,跪倒在地。抽搐痙攣。
有火焰運行在五臟六腑之中,要將人焚燒成灰燼,那莫大的力量從長槍之中洶湧而來,將他的意誌吞沒了,擊碎。
有怒火從碎裂的意誌中浮現。令他狂嘯。
狂嘯聲如將死的巨龍,如有實質的龍威從他的軀殼中迸發,掀起,撕碎了一切物體。首當其中的哲羅姆也被卷入其中。可那個人臉上卻帶著欣慰地笑容。
是這樣!沒錯!就是這樣!
夏爾,你可以做到,也必須做得到!
哲羅姆咧嘴大笑,灰飛煙滅,可殘存的力量卻彙聚在血中,融入夏爾破裂的皮膚中。
就像是凡人妄圖逾越神的領域,隻會在瞬間被光焰焚燒成灰燼。縱使隻是備用品。但聖喬治之槍中所存留的龐大力量足以在瞬息間將他焚燒殆儘。
隻要這一瞬間,一瞬間就足夠了。
隻要夏爾能擋住陰暗之主,那麼,一切都值得的,即便是犧牲慘烈!
熾熱的血氣從軀殼中噴湧而出,血氣之中,夏爾痛苦地嘶吼,被那力量所主宰,雙眼之中釋放出刺目的光芒,仿佛有一輪烈日在他的軀殼之中暴虐燃燒。
於是。力量和權柄、痛苦和折磨,紛至而來。
他怒吼,握緊長槍,長槍之上模糊音符亮起。迸射出無法直視的熾熱光芒——那長槍幾乎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困惑,變成了某種被拘束成如此形態的可怕存在,被封印在其中的龍魂在嘶吼咆哮。
於是,天驚地動。
在光焰之中的夏爾握緊長槍,猛然刺出,在長槍前方。一切以太都被焚燒殆儘,出現了一個真空的領域。
在這領域之中,一切都注定滅亡。
“妄想!”
板蕩黑潮中,陰暗之主狂怒嘶吼,仿佛拖曳著整個深淵席卷而來,不可阻擋!
深淵之力和聖喬治之槍針鋒相對的碰撞,哪怕是阿瓦隆結界也無法偵測到其中的變化,隻能夠察覺到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深淵的氣息沸騰,掀起狂亂的波紋。而夏爾置身於那焚身的光焰之中,痛苦嘶吼。
“夏爾?”
那一瞬間,白塔之巔,葉清玄也愣住了。時間已經不足以他在猶豫,他咬牙,手掌按在胸前的裂隙——共鳴!
瞬息間,鐘聲轟鳴。
小源為支點,他猛然撬動了阿瓦隆結界。
黑暗地窖之中,十六座石碑組成的矩陣轟鳴著扭轉,變化角度和位置,組成了新的結構。
在劇烈的震蕩中,天幕之上的月輪扭轉,就像是瞬間經曆了漫長的時光,從圓月變作殘缺,滑落至夏爾的頭頂。
月光如洪流瀑布,席卷而下,穿過了那一片混沌,包裹住了夏爾的軀殼。
“一定要管用,一定要管用,一定要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