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大臣讓我通知你,他已經在考慮引咎辭職了。”
麥克斯韋愣住了。
沉默許久之後,他冷聲問:“我們儲存的戰備物資,能支撐多長時間?”
“十年以上。”
蘭斯洛特淡淡地說:“但你確定提前讓全國進入戰備狀態麼?太倉促了,麥克斯韋。有太多的籌備我們需要完成,現在太早……”
麥克斯韋沉默,不再說話。
安格魯是一個海上的國家,超過一半的土地是在海上,另一半是陸上的沿海區域,以及碎散的飛地。
一直以來,安格魯都是一個商業國家,以商業貿易和技術研發為主,除此之外,重工業的發展也迎頭趕上,已經接近世界頂尖水平。
但不論以上幾條的哪一條,都無法彌補這個國家的致命弱點。它的土地太過稀少和碎散,能夠進行種植的土地實在是太少,糧食不足,必須依靠進口。
因此,安格魯才在天竺時局紛亂的時候,成立東天竺公司,占據那一片海外殖民地。那可是天竺,大片肥沃的土地,一年三熟的小麥和水稻,茶葉、肉類……
為此,安格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惜將大半軍力都投入那個泥潭中,也因此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和儲備。
但隨著天竺的局勢越來越混亂,以及利維坦的威脅,天竺殖民地已經日以縮減。國內撤軍的呼聲日益高漲。
麵對四活物之一的怪物,針對天災進行戰備,多少資源都不夠。
“你猜猜是誰在跟他們施加壓力?”
還用問,麥克斯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
聖座一心修士會!
隻要那些老不死的家夥稍微動用一下關係,那幾個大家族的政治力量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做到。他甚至不需要永久地毀掉那些協議。
隻要傳出風聲,惶恐的國民就會自亂陣腳。
隻要將進口貿易拖延三個月,安格魯就不得不進入管製狀態。
“真是******……糟透了啊。”
麥克斯韋拔起酒瓶,懶得找杯子了,仰頭灌下去大半。
良久,他說:“我見過盧多維克了。”
“我知道。”蘭斯洛特點頭。
麥克斯韋笑了,滿是自嘲。
“有那麼一瞬間,我是想要殺掉他的,不顧一切的殺掉他。”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烈酒:“那一瞬間,我猶豫了。”
“我很後悔……”
麥克斯韋輕聲呢喃:“我竟然猶豫了。我應該殺掉他的。”
“殺了他也於事無補。”
蘭斯洛特站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女皇陛下已經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負責了,一切以你的意誌為主導。
陛下讓我告訴你,安格魯是繼承了龍血的國家,深受其苦,也以其為傲。”
麥克斯韋聽了,卻沒有回應,隻有苦澀的笑容。
“盧多維克說的真沒錯……我就是一個假裝陪著小孩兒做夢的偽君子。我沒有辦法承受有可能到來的後果。”
他輕聲歎息:“我真後悔啊,蘭斯洛特,我當年為何要接過這個爛攤子呢?老老實實地呆在劍欄地宮該多好。”
“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想甩手走人麼?”
蘭斯洛特的聲音低沉:“我將一切信任都交給你,如果你放棄的話,蘭斯洛特家族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誰說我要放棄了?”
麥克斯韋抬起眼睛:“事到如今,我還有一個辦法——就看你舍不舍得自己的位置了。”
“第三修正法案?”
蘭斯洛特一愣,旋即恍然。
第三修正法案,劃定人神疆界,聖城統帥人類的靈魂,諸國保有人類的肉體。
神的歸神,人的歸人。
其中總要的一條,便是諸國自治,聖城無權乾涉諸國內政。
而其中的延伸條款包括:貴族觸犯法律,由各國進行審理,無需遵循聖城的意誌。
其中所指的‘貴族’不是諸國隨意分封的勳爵一類,而是有法統可遵循,有源頭可追溯的正統貴族。
在那個龐大的譜係上,甚至安格魯皇帝的爵位也隻不過是‘大公’而已,‘皇帝’不過隻是自稱,由聖城保證其嚴謹,可見嚴密。
不可能隨便捏造一個勳爵的名頭,就將葉清玄撈出來。
但是,倘若當代蘭斯洛特願意退位,遵照安格魯繼承法案將家主之位傳給葉清玄的話,那麼他就是當代的蘭斯洛特,自動繼承伯爵的爵位。
這樣的話,如何審判葉清玄,便不是聖城的權利範疇了。
“不愧是麥克斯韋。”
蘭斯洛特露出苦澀的笑容:“這是國內的法學家在經曆數十次會議之後得到的唯一一條最穩妥的方案。而你一個人便想到了。”
“怎麼了?”
麥克斯韋看著他:“舍不得自己的爵位和權勢?你在樞密院的職位可是終身的,無需擔心。”
“不,倒不如說,我比誰都同意這個辦法。”
蘭斯洛特搖頭:“可惜,你不了解他。麥克斯韋,你還不夠了解那個孩子……你不知道當年蘭斯洛特家族所犯下的錯……”
他低下頭,輕聲呢喃:“當年,家族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將他們出賣。
葉蘭舟因此而死。他的母親都被放逐,死在邊境的村莊裡……再後來,我便看到他回來了,一個人,再也不像過去那個孩子了。
麥克斯韋,你不知道當我發現他還活著的時候,有多麼的欣喜若狂。
他的眼睛像極了他的母親,那麼安靜地看著你,就讓你覺得害怕。
他是我妹妹的孩子啊,我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哪怕能彌補他所受過的哪怕一點點傷害,可惜……”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佝僂著腰,口鼻中湧出了暗紅色的血。許久之後,他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可神情卻越發的暗淡。
“麥克斯韋,放棄這個想法吧。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們的。”蘭斯洛特緩緩搖頭:“寧願死,也不願意在和這個家族發生任何的關係。”
麥克斯韋瞪著他,神情惱怒:“是啊,當年你的父親造下的孽,到現在還遺禍無窮。那個混賬老糊塗!”
“……”
蘭斯洛特沉默。
壓抑的沉默繼續著,一直到夕陽西下,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那敲門聲不緊不慢。
可他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門後的人分明就不是任何使館中的人員!
兩人相視一愣,眉頭不約而同的皺起。
蘭斯洛特伸手,按向了牆上裝飾用的長劍,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
麥克斯韋起身,拉開房門。
“請問是麥克斯韋先生麼?”
門外似乎是一個男人,他渾身都籠罩在鬥篷的下麵,臉上都蒙著一層特殊的麵巾,隻有斑駁的白發露在兜帽之外。
“原諒我不請自來的到訪,我覺得,有必要來見您一麵。”
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麵巾,露出自己的臉。
那一瞬間,麥克斯韋和蘭斯洛特幾乎忘記了呼吸。
“是你……”
審判之塔,某個牢房中。
某個這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家夥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眼看都胖了三斤,一張俊俏的臉因為缺少運動,已經有些發腫了。
一覺睡醒,他睜開眼睛,瞄了一眼窗外的晚霞,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繼續去睡覺了,在夢中似乎還在攬著什麼東西在狂吃。
雖然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很不錯,但是……這種被人遺忘的感覺,真是好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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