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自己並無大礙,甚至沒有受什麼傷,隻是慣例的檢查。中間還有教團的聖詠樂師來過,給他進行過祝福和掃除深淵氣息的淨化雖然那一套淨化在宗教裁判所看來,十足可笑。
昂長的檢查和問詢之後,葉青玄便睡著了。
沒想到一覺醒來,便是第二天了。
他靠在床頭,並沒有呼喚護士或者其他人,反而陷入沉思,忍不住回憶起昨晚自己所見的那一切。
那一瞬間……
他隻看到了蘭斯洛特拔劍,緊接著,便看到了仿佛幻覺的流光。
流光閃過之後,一切都仿佛結束了。
所有的聲音都被斬滅,所有的動亂都被凍結,所有的紛爭都已經被解決。
蘭斯洛特仿佛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在死寂中將長劍歸鞘。可是在陰冷寒風的吹卷中,無聲之中,有一條筆直的裂隙從他的腳下蔓延開來,向前,貫穿了整個戰場。
大團長的石偶身軀,已經被徹底的斬成了均等的兩半。
緊接著,化作了塵埃。
而權杖也徹底分崩離析。
那覆蓋了阿瓦隆之影的地獄勝景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蔓延向四麵八方,無數人的哀鳴被斬裂了,動蕩著,崩潰著,坍塌著。
直到最後,消散不見。
自始至終,葉青玄都根本沒有看清,蘭斯洛特的那一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隻是凡鐵,可是卻達到了想象都難以企及的境界。
在遠離刀劍這麼多年之後,蘭斯洛特再度穿上裝甲,竟然能爆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哪怕是葉青玄,倘若沒有防備的話,恐怕也會在那一劍中被徹底斬殺。
“真是可怕啊……”
他輕聲呢喃。
“可怕什麼?”
門外有人問。
有人推門而入。
是蘭斯洛特。
他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身上散著刺鼻的藥味,接入內臟的塑膠管還在輸送著藥劑,維持著他的生命。
那一劍對他的負荷太大了,已經將他的生命推向岌岌可危的程度。
似是明白葉青玄的錯愕,蘭斯洛特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那隻是蘭斯洛特裝甲的力量而已,等我死了,它便是你的了。”
“沒必要說這種喪氣的話。”葉青玄搖頭:“你還能活相當長的時間呢。況且,不是還有克裡斯汀麼?”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蘭斯洛特劇烈咳嗽,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絲,便露出自嘲地笑容:“蘭斯洛特家的甲胄擁有圓桌騎士中最強的力量,同時,對使用者的要求也是最高的它對使用者的道德和品行有著極其苛刻的要求,恐怕隻有聖人才能獲得它的許可吧?
克裡斯汀沒有能力繼承家族的重擔,也無法獲得那一身鎧甲的承認。”
“那我也肯定不行。”
葉青玄不準備再糾纏這些,問道:“瑪麗殿下呢?醒了麼?”
“恩,正在休養中。”
沉默。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許久,葉青玄歎息:“你現在的情況,拋下那麼多國事不管,來找我,一定有正事吧?”
“恩。”
蘭斯洛特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陛下被麥克斯韋行刺而死,安格魯需要一位新的皇帝,明日,瑪麗殿下作為第一繼承人,將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正式加冕,成為安格魯之王。”
“第一位?”
葉青玄愣住了:“大皇子呢?”
雖然大皇子身懷殘疾,無法繼承王位,女王近幾年已經開始培養瑪麗作為繼承者。但大王子作為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地位卻從未變過。
“死了。”
蘭斯洛特淡淡地說道:“在陛下遇刺的同日,死於毒殺,你猜是誰做的?”
葉青玄聽懂了他的意思,陷入沉默,頭疼,劇烈頭疼。
還能是誰?
麥克斯韋……你究竟他·媽·的·想要乾什麼!
在沉默中,蘭斯洛特看著他,許久,開口說道:“葉青玄,離開阿瓦隆吧。”
他閉上眼睛。
“亞瑟王恐怕已經被轉化成了天災,利維坦也已經即將突破第二封印……這個國家,已經無藥可救。”
他說,“帶著你的人,今天晚上就走,隨便你去哪裡都好,不要再回來。”——
阿瓦隆之影。
最高處,黑暗井噴。
浩蕩陰森的鐘聲響起。
那蒼穹的最頂端,仿佛黑暗烈日一般的皇宮在鐘聲中震蕩,粘稠的黑暗從其中滴落,灑向大地,宛如春風到來,萬物生長的甘霖。
無數妖魔如野草一般從其中生長而出。那些從粘稠的黑暗和血水中爬出的妖魔興奮地歡呼著,高亢地尖鳴,膜拜那黑暗的烈日。
烈日動蕩,仿佛即將分崩離析。
醞釀在其中的怪物緩緩地睜開了眼瞳。
即將徹底蘇醒。
在皇宮之下,那黑暗之雨中,殘缺的石偶沐浴著那蘊藏了深淵之力的恩惠,陰暗主君的麵孔從其中緩緩凝聚,顯露。
“終於將要來到了啊,傳承深淵的黑暗聖子……”
他狂喜,大笑,歡呼。
“人間的神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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