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在塌陷。
不知何時開始,憤怒的海洋裡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凹陷,無數尖銳的裂隙不斷的從其中迸發,漩渦生滅,有的轉瞬即逝,有的卻迅速的壯大,吞食著其他漩渦,不斷的迸發巨響,化作轟鳴。
水是最好的介質。
在以太界的滲透和樂理的龐大引力之下,整個戰場已經被雙方徹底歪曲。倘若不是海上要塞的強力鎮壓,那麼這一片海域恐怕已經徹底化為異域。
而換一個角度而言,這也是阿斯加德人不斷催動戰爭樂章的底氣。不論環境扭曲到什麼程度,都無法影響到自身的完整。
而皇家艦隊,此刻已經傷痕累累。
在開戰第四分鐘,速度最為緩慢的‘拉米利斯’便在那龐大的火焰之劍的劈斬下分崩離析,開戰第十分鐘的時候,決心號的護盾也徹底告吹,現在千瘡百孔的戰艦隻能依靠煉金矩陣才勉強的維持形體。
皇家之光的光芒飄忽黯淡,宛如風中殘燭。
此刻決定皇家艦隊生命的,已經不是防禦了,而是速度……麵對阿斯加德海軍鋪天蓋地的攻擊,哪怕再怎麼強大的護盾和防禦都無法抵抗,隻有用最快的速度進行躲避,才能夠勉強存留。
縱然如此,接連不斷的餘波也令整個艦隊千瘡百孔。
隨著一聲巨響,硬頂著無數進攻前進的複仇號在撞沉一艘戰艦後,徹底的分崩離析,化作碎片,再度沉入大海之中。
初代皇家艦隊已經折損過半。
和己身相較數倍以上的敵人,甚至麵對海上要塞這種恐怖的怪物,皇家艦隊依舊創造了不菲的戰果。
自身的折損過半所換來的,是阿斯加德第二編隊的慘烈損傷。雖然無法和海上要塞進行正麵作戰,但此刻皇家艦隊所使用的戰術,卻像是一群在海上縱橫來去的蠻族遊騎兵。
在皇家艦隊共鳴之後自帶的恐怖效果‘風暴加護’之下,艦隊犧牲了大部分防禦力,換來的是恐怖的速度,在戰場之上來回穿插,根本不同敵人進行正麵戰鬥,隻是不斷的使用進行騷擾,使用炮擊消耗海上要塞的外圍力量。
對付海上要塞這種怪物,固然有種老鼠拉龜無從下口的痛苦和無奈,但對付要塞外圍的戰艦,卻效果驚人。
在原本儲存了數百年的合金質量彈消耗殆儘之後,皇家艦隊啟用了備用矩陣,不斷的抽取海水,對其性質乾涉,使其轉化為具有鋼鐵性質的特殊炮彈。根據矩陣不同,還能夠對海水進行再次加工,使其具有驚人的腐蝕性或者易燃性。
和阿斯加德戰艦的特點不同,數百年前的初代皇家艦隊是以利維坦的血肉和天災樂理所鍛造成的煉金戰船。雖然經過了數百年的革新之後,其設計和型號落後,正麵攻擊力也相比之下變得勉強起來,可是其戰船所攜帶的特殊效果,依舊不可替代。
不論是令戰船速度暴增數倍、永遠占據上風位置的風暴加護,還是操縱海水,形成層層水目鐵壁將敵人攻擊進行削弱和偏移的海潮庇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級輔助效果。
最大限度的保護自身,削弱敵人。
可惜,阿瓦隆的地上天國因為顧忌阿斯加德人的岡格尼爾,無法隨意動用,否則在女皇的意誌之下,朕即國家,整個安格魯的海域都是利維坦的領土,天災加持之下,整個海洋都是阿斯加德的敵人。
這種國土級的乾涉能力,乃是耗費了數百年的工程所建造的防禦,哪怕聖徒在此也無法抗衡。
否則,哪裡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在戰損的警報之中,塞爾文咬著牙,聽到遠方傳來的轟鳴,表情就忍不住抽搐。
海上要塞中,火焰之劍再度斬落,劈裂了無數水幕和風暴之後,將整個漩渦連同皇家橡樹一同化為了灰燼。
整個初代皇家艦隊……隻剩下六條船了!
想到數百年傳承下來的皇家艦隊在自己手中已經折損到三分之一不到,塞爾文就心如刀絞,這是多少安格魯的少年從小憧憬的傳說,加入海軍的動力。
如今輝煌不服,榮光之血黯淡。
哪怕下這個決心的人不是自己,作為指揮官,塞爾文也有一種服毒謝罪的衝動。
“該死的……”
他咬牙,在刺耳的警報聲中,憤怒的低吼。
轟!
劇震再度傳來,船體哀鳴,警報聲再度響起。皇家之光底層裝甲徹底破碎,海水洶湧道灌入了三號機輪室。
縱然鋼閘落下,隔絕了海水倒灌,但皇家之光的速度卻已經驟減了三成。
劇烈的動蕩之中,信號長跌倒在地,被尖銳的棱角磕的滿頭鮮血,扶著桌子爬起來,看向塞爾文:“長官,拉米裡斯號通訊沉默!“
轟!
巨響自遠方傳來。
瀕臨極限的拉米利斯衝向戰場,引爆了自身的以太爐,和敵人同歸於儘。
剩下的戰船也相繼傳來警報。
“還愣著乾什麼!”
塞爾文暴怒,嘶吼:“進攻!進攻!進攻!我們的敵人還在戰場上!我們就絕不能停止!”
他握著指揮刀,骨節凸起。
安格魯盼望人人恪儘職守……
可是,這漫長的煎熬已經過了多久?
三個小時?四個小時?
初代的皇家艦隊近乎犧牲了八成,所換來的是,是將數倍以上的戰果,甚至在剛剛拉米利斯號的絕命進攻之下,連海上要塞的側方裝甲都炸出了一個大洞。
可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塞爾文的耳邊響起。
告訴他,到此為止了。
你的職責即將結束。
塞爾文抬起頭,凝視著艦橋的頂穹,他從未曾如此虔誠的祈禱,祈禱神明賜下奇跡。
可他的眼瞳被雷電的輝光刺痛了。
在頂穹的投影之中,戰火點燃的夜空被撕裂了,宛如流星隕落的烈光從夜幕之中馳騁而過,一道,兩道,三道……
宛如暴雨。
暴雨一般的雷霆電光將夜空繁複切裂,留下了久久不散的軌跡。
流星群穿過了戰場,向著阿瓦隆飛去。
“長官……”
負責觀測的信號長麵色慘白:“阿斯加德人向安格魯發起了總攻,他們啟動了岡格尼爾……”
塞爾文慘笑。
神明回應了他祈禱的結果。
可祂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還有酒麼?”
他看向被機輪炸斷一條胳膊的大副,大副苦澀搖頭:“早就沒了,就帶了那麼一點,真的。”
“我第一次恨人上船帶酒帶的少。”
塞爾文笑了起來,可是卻忍不住眼淚和哽咽的衝動:“諸位,和你們共事,是我的榮幸……諸位……無愧與榮光之血,無愧與己身貴族的榮耀。”
大副和船員們對視著,忽然笑了起來。
像是變魔術一樣,他又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鐵盒:“雖然沒酒了,但我還帶了一盒雪茄,上等貨!長官你要不要來點?”
“他媽的,你當軍規是什麼東西!老子要吊死你!把東西拿過來!”
塞爾文擦著眼淚,劈手從他手裡奪過鐵盒,從銅管裡抽出了煙卷。沒有時間像是以前那麼優雅的熏烤和品嘗了,他粗暴的咬掉了一頭,丟給了大副,又掏出一根來,留個自己。
“給我也來點。”
一直都秉持著貴族儀態,一絲不苟的二副也走上前來,拿走了鐵盒,分發下去。信號長搓出了一縷火苗,給大家挨個的點燃。
一群老男人解開了製服的領口,摘下了帽子,不顧肺腑的刺痛,大力抽吸,吞吐著濃霧,彼此看著對方臉上的淚痕和血跡,就忍不住大笑。
“是時候了,諸位。”
塞爾文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恪儘職守的時候到了。”
“恩。”
大副咧嘴:“天佑王國。”
“天佑王國!”
“天佑王國……”
願上天護佑王國,除此之外,再不求其他。
“全員進攻!”
塞爾文大笑,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讓那群阿斯加德蠻子,見識見識安格魯的骨氣!”
於是,轟鳴聲中,全員引擎過載啟動。
皇家之光迸射輝煌色彩,最後的初代艦隊集結,緊隨在旗艦的引領之下,迎著無數炮擊的輝光,衝向了海上要塞。
帶著最後的榮耀,安格魯艦隊奏響了挽歌!
可偏偏在這麼悲愴的時候,通訊中卻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喂!我說諸位……你們是不是把‘天佑王國’的後半句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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