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頷首道彆,手杖撐著身體,踏上台階,一步一步,留下尷尬的樞機主教在原地,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後麵。
不遠處,禮官們拍著腦袋,眼神絕望,忍不住想要撞牆。
又是一場外交失誤……
會議還沒有開始,這種失誤就出現兩次了。
台階上,尤利爾冷冷地看了班恩一眼,很快,一位教士不著痕跡地走向班恩,低聲吩咐:“班恩騎士長,主教希望這種意外不要再次出現了。”
“我也希望如此。”
班恩麵無表情。
就在短暫的等待之後,最後一位尚未入席的代表終於走進了宮門。
眼看到來自勃艮第的使者出現,主教們頓時鬆了口氣——黎塞留作為外交官已經多次代表勃艮第出使聖城,禮儀嫻熟,斷然不會再出現如同狼笛和華生那樣的半吊子失誤了。
相對於那兩位惡客,不論怎麼看,還是早已經和己方私下達成協議的勃艮第更可愛一些。
就在主教們殷切的眼神中,黎塞留穩步向前,一路目不斜視,風度翩翩,儀態端莊,神情和煦,令人心生好感,然後……又停在了台階的下麵,不走了?
不走了!
真不走了!
尤利爾的表情頓時抽搐起來。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黎塞留回頭,向著麵前的老騎士頷首。
“班恩騎士長,又見麵了。”
班恩看著他:“黎塞留閣下,我們曾經見過嗎?”
黎塞留笑著,“二十一年前,您曾作為騎士出使勃艮第,彼時我是負責與貴方對接的秘書之一。
時隔二十一年,閣下依舊風姿不減,令人羨慕。”
“過獎。”班恩淡然回應。
眼見他們客套完了,尤利爾心裡暗暗地鬆了口氣,總算要結束了。可是卻沒想到,黎塞留又從侍從的手中接過了一個盒子,遞向了班恩:
“這是一位後輩為您準備的禮物,一些茶葉,希望您喜歡。”
班恩的臉上罕見地浮現了困惑的表情,接過盒子,看到了盒子裡的鐵罐。
實際上茶葉並不是什麼罕見的品種,隻不過是一個小地方產的牌子,甚至除了當地人以外很少有人知道。
似是觸動了什麼回憶,神父沉默了。
許久,他輕聲問:“那個孩子,他還好麼?”
黎塞留微微一笑,“雖然有諸多不如意,但總算過上了他一直想要的生活。”
“是嗎?”
班恩並沒有再多問,隻是頷首:“祝他一切都好。”
“謝謝。”
黎塞留道彆,踏上台階。
於是,伴隨著一場堪稱詭異的外交事故,教堂的大門緩緩合攏,為了和平而召開的會議終於拉開了帷幕。
“隻不過,真得能夠停戰嗎?”
門外麵,戍衛的騎士感歎道,看向沉默地班恩:“大騎士長您怎麼看?大家都覺得阿斯加德的這一場戰爭至少還會持續一年。”
“不,戰爭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結束了。”
班恩沉默了許久之後,輕聲歎息:
“隻不過和平還在路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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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的,會議開始的第一天在大家的扯皮、推諉和各種外交辭令中度過了,而真正能夠決定未來走向的卻並不在會議之上。
而是在會議結束之後的拜訪和長談之中。
深夜,安格魯領事館的大門被敲響。
在雨水潑灑的聲音中,來者收起了黑色的雨傘,向著華生露出笑容。
“深夜拜訪,還請恕我冒昧。”
“現在的老人家都這麼有精神嗎?真是令人敬佩啊。”華生打了個哈欠,“來人,為黎塞留閣下來一杯濃茶。”
在書房之中,熱茶散發著香氣。
在開場的客套之後,兩人不鹹不淡地閒聊著,到最後,終於轉入了正題。
“華生先生作為外交官的才能,這些日子我從報紙上已經深有體會。”黎塞留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在會議之外能夠開誠布公地同您談一談。”
“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華生微笑起來,“世上無難事,隻要有得談。”
“我喜歡這句話。”
黎塞留也笑了,“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來得會是神之手。”
“沒辦法,殿下另有要事。”華生聳肩,“況且,上司隻要負責承擔後果就行了,蠅營狗苟的問題自然有我們這種下屬來解決。”
黎塞留端起茶杯,“我相信,我們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伴隨著兩個人的輕聲細語,漫長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偶爾在間歇的時候,華生抽著煙卷,便忍不住瞥向窗外。
算算時間,那個撂挑子的家夥,大概已經到雲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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