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號的這個白天,交戰的雙方開始了對峙,而在後方陣地,衛燃也從時不時過來投遞信件的人那裡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按照一位同樣會西班牙語的奧地利戰士的說法,早晨爭奪下來的那片陣地本就是他們這一邊丟失的前出陣地,所以早晨的戰鬥與其說是攻占,倒不如說是收複來的更確切一些。
當然,這對峙絕非在戰壕裡削磨時間,等到天色大亮,前出陣地的士兵們開始忙著擴大和加深奪回來的戰壕,後方的士兵們則開始冒險分段挖掘連通前麵陣地的鋸齒狀交通壕。
這注定是一份辛苦而又危險的工作,前後兩片陣地的中段,衛燃和虞彥霖趴在挖好的淺坑裡,像是在劃船一般賣力的用手中的工兵鏟繼續加深著點狀的散兵坑,並且一點點的將其擴大成了一段戰壕。
臨近中午,這條交通壕在眾多士兵的忙碌中終於貫通,並且和前出陣地連在了一起。
簡單的對付了一口午餐,眾人頂著對麵時不時打來的迫擊炮,繼續投入到了對前出陣地的擴建工作裡。
但衛燃知道,這些都是假象,給對麵他們準備進行長期對峙的假象。
也正因如此,他這擴建戰壕的工作也就做的敷衍了一些。相比這些土木作業,他更想保留體力投入到晚上的戰鬥中去。
一直和他搭組的虞彥霖似乎也看出了什麼,“衛大哥,你這不像在偷懶吧?”
沒等衛燃回答,手裡同樣拎著一把鏟子的克萊蒙也找到了他們。
“聽我說朋友們”
克萊蒙低聲用法語說道,“保留體力,等天黑之後,所有有手槍和衝鋒槍的,都將會被組織起來向對麵發動突襲,我們的蘇聯指揮官準備在今天晚上奪下對方的陣地。”
說完這些,克萊蒙又抬高了聲音問道,“所以今天我們的戰地郵局收到了多少封信件?”
“我們開始挖掘戰壕的時候就已經有超過20封了”
虞彥霖同樣大聲回應道,“我用彈藥箱做了個信箱放在那裡了,等下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讓它先留在那裡吧”克萊蒙擺擺手,順便給他們二人各自散了一支香煙。
雖然三人都在省著力氣,但他們依舊合力挖出了一個反麵掩體。與此同時,晚上發動夜襲的命令也開始傳達給了周圍的士兵,並且在戰壕內進行了挑選。
仗著各自手裡的手槍或者衝鋒槍,衛燃順利的跟著克萊蒙以及虞彥霖一起入選了夜襲小組,並且在晚餐之後,各自分到了一樣冷兵器。
克萊蒙得到的是一把用來破壞鐵絲網的剪線鉗,虞彥霖得到的是一把形似華夏南方常見的柴刀樣式的英製比爾戰壕刀。衛燃得到的,則是一根壕杖。
壕杖這玩意兒格外的簡單,一根不到半米長的木頭柄,一頭套著個頂花帶刺兒的金屬球,這玩意兒無論砸到腦袋上還是胸口,都足夠一擊致命了。
除此之外,他們每人還分到了兩顆明顯從這片陣地繳獲的手榴彈。
“晚上的夜襲怎麼打?”三人合力挖好的掩體裡,克萊蒙問道。
“到時候咱們要爬過去,第一道難關就是鐵絲網。”
衛燃重新點上顆煙說道,“這也是最容易被發現的時候,所以到時候一定要趴下,並且做好隨時把手榴彈丟出去的準備。”
稍作停頓,衛燃繼續說道,“如果鐵絲網已經打開了,剩下的就好辦了,無非兩種情況,我們跳進戰壕的時候沒有被對方發現,或者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稍微給這倆菜鳥一點反應時間,衛燃這才頗有耐心的繼續說道,“第二種情況,我們要做的是把手榴彈儘可能的往他們的戰壕後方以及所有正在開火的機槍哨的位置丟,如果我們那時候還活著,在丟完手榴彈之後記得立刻跳進去,隻有跳進戰壕裡和他們混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呢?”克萊蒙略顯緊張的問道。
“如果是第一種,在出現槍聲和大喊聲之前,我們要優先選擇用冷兵器解決儘可能多的敵人。”
衛燃說道,“我們的第一目標是朝著前出的機槍哨塔靠近,隻要我們解決了儘可能多的機槍哨塔,後麵的戰友們就能跟著一起衝過來。”
“如果我們開始沒有越過鐵絲網呢?”虞彥霖問道。
“那就想辦法在陣亡之前,把所有的手榴彈都丟過去吧。”衛燃認真的說道。
聞言,虞彥霖不由的慌了一下。
“我們會活下來的”克萊蒙說道,“維克多,在解決了機槍哨塔之後呢?
“守住那裡,等更多的人過來。”
衛燃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是後續的支援部隊,一定要及時跳進他的戰壕,一定要相互掩護。”
說到這裡,衛燃說道,“路易斯,你的衝鋒槍負責兩側戰壕外的敵人,看到就開槍。”
“這黑燈瞎火”
“真打起來會有照明彈的”
衛燃匆匆解釋了一句之後繼續說道,“克萊蒙,你拿著手槍在我身後,在我需要支援或者換彈匣的時候由你頂上。”
“好”虞彥霖和克萊蒙異口同聲的應了下來。
在眾人耐心的等待中,天色漸漸變暗,變黑,雙方的迫擊炮也開始時不時的朝著對麵的陣地投射炮彈,試圖炸掉雙方在陣地前麵布置的鐵絲網。
趁著最後的時間,克萊蒙跑了一趟後方陣地取來了他的背包,在簡陋的掩體裡搗鼓出了三杯意大利咖啡。
“你對咖啡的偏愛讓你看起來更像個意大利人”
衛燃端著屬於自己的那一小杯咖啡說道,在這片沒有牛奶更沒有糖,甚至可能隨時沒命的前線,克萊蒙的意式咖啡並不算受歡迎——尤其他在法國營裡。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喝咖啡了”
克萊蒙將銀製蛋殼杯裡的咖啡一飲而儘,“我知道你們華夏的茶葉,以後有機會我希望能嘗一嘗。”
“以後如果你和我一起去華夏參加和法吸絲的戰鬥,我會讓你嘗嘗各種不重樣的茶葉的。”
虞彥霖笑著說道,“肯定比你的意大利咖啡好喝。”
“如果我能活下來,我會去華夏的。”克萊蒙說道,“到時候你們一定要帶我去嘗嘗你們的茶,各種各樣的茶。”
“那就這麼說定了”
衛燃同樣將蛋殼杯裡的咖啡一飲而儘,同時卻也無奈的在心底歎了口氣,他希望他們都能活下來。
在有關茶葉的閒聊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準備參加突襲的戰士們也拿上了各自的武器,在戰壕裡進行了集合,並且趴在戰壕的邊緣,做好了隨時翻出戰壕的準備。
在所有人耐心的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有人通過拍打他們的後腰給出了出發的信號。
和左右兩側的虞彥霖以及克萊蒙對視了一眼,三人不分先後的爬出了戰壕,穿過了鐵絲網之間的縫隙,隨後動作緩慢的爬向了幾百米外對岸的戰壕。
這注定是個緩慢但卻驚心動魄的過程,尤其爬著爬著,他們時不時的還會摸到早晨的時候被擊斃卻沒有被清理的屍體。
這些已經變得冰涼僵硬,但卻仍舊帶著人類觸感的屍體,在這黑暗的環境裡,彆說那些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國際旅新兵,即便是衛燃在每次毫無準備的摸到的時候,都難免繃緊了神經。
但恐怖的卻遠不止於此,就在他們爬著爬著的時候,衛燃卻最先察覺到了不對,並且反應極快的伸手拉住了身旁兩側的虞彥霖和克萊蒙,同時用用法語低聲說了一句停下。
緊接著,他便抽出了彆在後腰的壕杖。
與此同時,虞彥霖和克萊蒙也相繼停了下來,並且拉了身旁人一下。
然而,當他的提醒向兩側傳出去的時候卻還是晚了,那些爬的快的,已經和對麵爬過來的敵人以頭碰頭的方式撞在了一起!
“乾他!”衛燃話音未落,已經爬起來貓著腰衝向了對麵。
稍晚一步,虞彥霖和克萊蒙也拎著各自的家夥事跑了過來。
“砰!”
恰在此時,不知道是誰扣動了扳機,遠處也傳出了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