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在衛燃的身後,越來越之前沒見過的士兵以及曾經匆匆見過的百姓,或是舉著槍,或者舉著大刀,甚至舉著菜刀、柴刀衝了上來,又如潮水一般前赴後繼的從他的兩側衝向了長城之外的那些錯以為勝券在握的鬼子。
“當啷!”
衛燃手中滿是豁口的大刀砸落在了破碎的長城磚上,也砸碎了一截混在長城夯土裡的枯骨。
但此時,他卻已經手忙腳亂的從海裡掏出染血的相機,抽出鏡頭對準了那些戰士和那些普通百姓的背影,對準了他們舉起的大刀、長短槍、甚至菜刀、馬勺和鋤頭,一次又一次的按下了快門。
最終,這台相機裡的膠卷全部拍完,衛燃也在完成倒片之後將其塞進懷裡,彎腰撿起那把滿是凍結的血跡與豁口的抗日大刀,用被血染透的擦刀布將其纏在手上,隨後邁開步子,和周圍越來越多的戰士們一起撞向了近在咫尺的鬼子。
要是人手一把手提花機關可就太好了...
衛燃看著前麵一個又一個被刺刀捅穿了身體的士兵和百姓,一邊徒勞的幻想著一邊加快了角度。
用刀砍,用腳踢,甚至用石頭砸。
全身都是傷口的衛燃用儘了所有的辦法努力跟在那名不久前開槍替他解圍的軍官後麵,緊緊的咬著被頂回去的鬼子,一路拚殺一路衝向了鬼子的陣地。
這變化顯然出乎鬼子的預料,尤其那些被它們親手用大炮炸開的長城缺口裡源源不斷衝出來的士兵和百姓,更是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但很快,鬼子的火炮和擲彈筒越過交戰的雙方,狠狠的砸在了後麵跟著衝上來的那些士兵和百姓的周圍。
即便如此,這次毫無準備的反衝鋒也依舊沒有停止,那些被炸傷的士兵停下了腳步,但那些沒有受傷的百姓卻在跑動中彎腰撿起他們的武器繼續追了上來,並且跟著殺進了鬼子的陣地。
“噗!”
早已經丟棄了大刀的衛燃用撿來的三八大蓋刺刀捅穿了一頭鬼子的脖子,接著在拔出刺刀的瞬間便調轉槍口猛的捅進了另一隻鬼子的肚子。
“我給你們報仇了!”
混亂的戰場上,一個看著二十多歲的壯士男人一邊嘶吼著,一邊將手中殺豬的侵刀一次次的捅進了一頭鬼子的肚子裡。
同一時間,另有一位看著恐怕已經年過半百的老漢,無視了剛剛從自己肋骨間拔走的刺刀,幾個跨步撲到了鬼子的身上,張開嘴狠狠的咬住了它的脖頸。
當飛濺的血液染紅這位老漢的臉和脖頸的時候,原本想幫他補一刀的衛燃在無聲的歎息中選擇了放棄,大步衝向了下一頭鬼子。
在衛燃越來越劇烈的喘息和越來越走形的拚殺中,他最終還是被一把刺刀紮穿了大腿。
“噗!”
衛燃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將刺刀捅進了對方的心口,隨後也因為這頭鬼子倒地,被尚且戳在腿上的刺刀連帶著一起摔倒在了冰涼的雪地之上。
在幾次試著爬起來無果之後,衛燃索性艱難的爬到了一頭鬼子的旁邊,靠著對方的屍體充當掩護,哆哆嗦嗦的取出相機,又取出備用膠卷換上,朝著鬼子逐漸崩潰的戰線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門。
“快!這裡有個還活著!”
就在前麵的戰鬥尚未結束的時候,已經有幾個衣著樸素的女人抬著擔架衝過來,並且發現了大腿上仍舊戳著一把刺刀的衛燃。
“我還能...”
衛燃話音未落,其中一個手裡拿著一把鬼子騎兵刀的女人,已經熟練的將戳穿他大腿的那把刺刀從三八大蓋上取下來,但卻並沒有幫他拔出來。
隻從這一點來說,衛燃便可以確定,這些女人大概是經過一些培訓的。
“快!把他抬走,還有的救!”
這個女人說完,已經招呼著其餘女人一起幫忙,七手八腳的將滿身都是傷口的衛燃抬到了擔架上。
不等這擔架抬起來,那個女人已經帶著其餘的擔架隊衝向了更前麵,甚至在衛燃手中相機鏡頭的注視下,在路過一頭受傷未死的鬼子的時候,用她那把不知哪裡撿來的騎兵刀補了一刀。
就在衛燃給對方拍下這張補刀的背影照的時候,擔架也被人抬起來,在滑膩膩臟兮兮的雪地裡快步走向了那條殘破的長城線。
漸漸的,遠處鬼子的炮聲已經停了,衛燃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終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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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被疼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就躺在一個似乎是長城內牆的“牆洞”裡。
這牆洞裡一共也就有三張用門板和城牆磚壘砌的板床。此時,自己就躺在中間的板床上。
艱難的用酸脹的手臂撐著鋪了麥秸和玉米稈的床板坐起來,衛燃卻不由的一愣。
此時外麵的天色似乎已經黑了,這“牆洞”裡用來取暖的隻有兩個泥巴做的火盆。
也正是借助這個火盆釋放的光芒,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自己的左手邊那張床上,躺著的恰恰就是他以為已經陣亡的溫老嘎!
下意識的看向右邊,那張床上也躺著的一個戰士,但他...
衛燃歎了口氣,這名戰士的一條腿已經沒了,那顯然是炮彈造成的炸傷,相比丟掉了一條腿,這名戰士能否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原本無他,隻聞這間窯洞一般的狹小空間裡彌漫的中草藥味道就知道,他們唯一能指望的,或許就隻有“聽天由命”。
借著遠處的火光看看自己身上,破爛的軍裝已經被扒下來,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也都進行了包紮,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同樣是中草藥特有的藥香。
試著轉過身,衛燃也看到了他和溫老嘎二人之間的彈藥箱裡放著的東西。
那裡麵有溫老嘎的兩支20響旁開門盒子炮,也有他留著做念想的酒葫蘆以及酒葫蘆上的五帝錢。
那裡麵同樣有衛燃的相機和那支從那名連長的手裡繼承來的三把盒子以及軍便帽,更有衛燃自己的那支盒子炮。
艱難的下床湊到溫老嘎的邊上,衛燃探手試了試對方的鼻息。萬幸,他還活著,而且呼吸足夠的均勻。
但同時他也注意到,對方嘴邊尚有些蛋黃的殘渣,這並非什麼好消息,反而暗示著對方自從失血昏迷之後就再沒有醒過來。
就在他為對方暗暗擔憂的時候,這間勉強算作窯洞的房間門口,用來抵擋寒意的玉米秸捆被人移開,緊接著,一個跛腳的漢子和曾經帶人救下衛燃的女人各自端著個熬藥的鍋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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