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太陽都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夏日清晨,衛燃和高粱杆兒以及溫老嘎用這四年四個月各自的經曆佐酒喝了個酩酊大醉。
這四年四個月的時間裡,高粱杆兒像個遊魂一般漂泊不定,溫老嘎則被兩個孩子拴住了心,在這宛平城紮了根,靠著黑白兩麵兒的生意反而意外的混了個風生水起。
等到酒足飯飽,太陽也已經爬上了房頂,這天氣也眼瞅著悶熱起來。
“咱們...”
高粱杆打了個酒嗝,帶著醉意問道,“咱們...啥時候去做...嗝!做那積陰德的買賣。”
“等等,等我消息。”
溫老嘎說道,“衛老弟,高粱杆兒喝醉了,言多必失,送他回去休息吧。”
“也好”
衛燃點點頭,拎上兩個沉甸甸的包袱,和趕來幫忙的趙守憲一起,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醉醺醺的高粱杆兒,穿過街道走進了路對麵的“喜豐照相館”。
這座照相館中間正對著大門是個並不大的櫃台,兩邊各有個或是畫著池塘、荷花和亭子,或者畫著草原和羊群的背景牆。
眼下兩人都喝了酒,這營業是彆想了,衛燃索性讓趙守憲幫忙,攙扶著高粱杆兒去了裡間,
這裡間除了一個小的可憐的會客廳,左右還各有個並不算多麼寬敞的房間。
說白了,這就是把三間臨街的瓦房沿著屋脊縱向壘了一道牆隔成了前後兩半。
前麵的半個三間房用來做生意,後麵除了狹小的會客廳,一頭是一個帶有炕頭兒和後門的小房間,另一頭則是個連窗子都用黑布蒙的嚴嚴實實的暗房。
將喝多了的高粱杆兒攙扶到炕上,衛燃將其中一個包袱放在了對方的枕邊。
轉身熱情的送趙守憲離開,衛燃在關了店門之後,立刻穿過後門去這三間房的院子裡看了看,這個長條院子並不大,院子另一邊雖然也有三間倒座,但是門窗早已用磚封死,顯然是另外租給或者賣給彆人了。
轉身鑽進暗房,這裡倒是有一套比較原始,但是還算全套的照片衝印設備,以及並不算多的幾張相紙,外加一台老式保險箱。
關上房門並且用木頭門栓彆住,衛燃將這次能用到的道具一一取了出來。
抗日大刀自不必說,和長征扁擔綁定在一起的盒子炮以及備用彈匣裡壓滿了子彈。
那口攝影箱子裡的變化不大,但是1933年和高粱杆一起,在喜峰口繳獲的徠卡卻在裡麵放著。
收起遮影箱子,衛燃轉而取出了祿來雙反一番打量,隨後又將另外幾樣東西一一取了出來。
隨身酒壺裡灌滿了辛辣的白酒,而且味道聞起來和剛剛一起喝過的似乎是同一種。
那台一機兩鏡的槍式相機也沒什麼特殊的,它甚至都提前裝好了膠卷。
但相比這些,最後被他的打開的英式行李箱卻給了他太多的意外。
這裡麵除了來自敘情書寓的中山裝和來自英吉利海峽的英式正裝以及風衣和長柄手電筒乃至雨傘等物之外,還有另外幾樣之前沒有的東西。
這其中,就包括裝有沙包和嘎拉哈的獸皮小口袋,也包括一套破破爛爛洗得發白,但破損處經過了仔細縫補,卻洗不掉那些已經發黑的血漬的軍裝——二十九軍的軍裝。
繼續在裡麵翻,這裡麵還有一把羅鍋擼子,那是那位道士軍官傅問爻的配槍。
輕輕扣上行李箱的蓋子,衛燃在這暗房裡又轉了轉,並且成功的找到了櫃櫥裡的暗格。
這暗格的裡麵,僅僅放著兩支短小的44式步騎槍和兩個裝滿了子彈的鬼子子彈盒。
不死心的撬開了暗房裡的保險箱,這裡麵除了一些膠卷和一些銀元之外,還放著幾台相機。
這其中就包括當初在喜峰口繳獲的那台依康塔,那台帶衛燃回到這個時空的相機。
除此之外,這裡麵還有一台使用120膠卷,能拍出6x9畫幅的超級依康塔,以及一台不知道哪來的徠卡iiia相機。
這不能是買來的吧?
衛燃暗自琢磨著,在這個時代,這些相機可太貴了,高粱杆兒就算是有錢燒的,也不會買這種金貴物件。
果不其然,在這保險箱裡一陣翻找,一本染著血的《大新京日報》的記者證件似乎暗示了這兩台相機的來路是那麼的積陰德。
沒有過於好奇,衛燃重新鎖死了保險箱門,隨後取出了祿來雙反掛在脖子上,又從攝影箱子裡找出了幾個膠卷。
他準備趁著仗還沒打起來好好的在城裡城外逛一逛。
一來,自然是為了記錄下這還沒被戰火波及的宛平城。
二來,他也要為接下來隨時可能發生的戰鬥熟悉一下地形才可以。
這個時代的宛平城自然遠不如後世,城內僅有的那幾條街,臨街的店鋪也大多低矮且略顯破敗。
自然,這個世道的百姓也多是麻木愁苦的。
那一次次舉起來又一次次按下的快門不會換來後世被拍的人下意識舉起來的剪刀手和明豔的笑容。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反而隻有恐懼,帶著愚昧的恐懼——他們或許認為衛燃手裡的機器能“勾魂兒”。
在這城裡一直逛到了日上三竿,衛燃也隨著人流來到宛平城外。
隻是看了一眼城外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衛燃便歎了口氣。
剛剛他在城裡逛的時候,已經通過通過一些小報知道,今天就是7月7號。
換言之,今天晚上鬼子就要製造借口了。
它們選在這個時候搞丟人意外,要說不是早有預謀,那片棒子地都能吐它們一臉爆米花。
沒敢往城外走的太遠,衛燃原路返回,順便采購了不少能在這炎炎夏日多放幾天而且方便隨身攜帶的食物。
甚至,他還專門找了個磨剪子戧菜刀的攤子,將他那把抗日大刀好好打磨了一番。
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敘情書寓怎樣了...
衛燃暗暗歎了口氣,他甚至不知道,此時此刻那座書寓裡是否有另一個自己。
帶著吃食回到照相館,衛燃就在照相館的布景附近支起了躺椅躺了下來。
接下來他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為接下來的隨時可能發生的戰鬥做好準備。
因為酒意早已消退,也因為天氣炎熱,更因為複雜的心情,他在躺椅上輾轉反側了許久,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的並不踏實,夢裡時而出現他睡前特意去看過並且拍下來的那座橋,時而出現被炸的支離破碎的長城,時而又出現一個女學生的影子。
可奈何衛燃如何的哀求甚至嘶吼和怒罵,她都隻是笑一笑,說她會一直在金陵等著郭修齊。
最終,衛燃因為噩夢和外麵的拍門聲瞬間驚醒,他的手裡也出現了一支早已頂上子彈的盒子炮。
“誰呀?”
就在他收起槍的同時,高粱杆兒也從裡間走出來打著哈欠問道。
“是我們,老弟快點兒開門。”門外傳來了溫老嘎的聲音。
此時衛燃也已經頂著滿腦門兒的冷汗坐了起來,先高粱杆兒一步打開了門栓。
讓他沒想到的是,門外不但有溫老嘎和趙守憲以及乳名叫以沫的姑娘,而且還有個身材格外壯實的漢子。
“這是澡堂子的東家”
“進來吧”衛燃立刻將這些人讓了進來。
“以沫,幫你叔守著店,俺們去談些事兒。”
溫老嘎說著,朝衛燃和高粱杆兒使了個眼色。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