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薑望知道,她不打算細說。
夜空的雷電愈來愈猖獗,這時候已經織成了網。薑望遙遙一指,將其點散,終止了一場正要傾落的雨。
薑無憂看了一眼天空:“天道有常,日月輪轉。你現在點散了雨,明天隻會落得更大。”
薑望道:“至少此刻不心煩。”
“是啊。”薑無憂道:“至少此刻。”
薑望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先前以為殿下爭龍的原因,同前太子有關。”
薑無憂搖了搖頭:“大兄終老青石宮,是他應得的。本宮這麼多年努力,不是為了替代誰,成為誰,或者繼承誰的理想。”
“孤有孤的路。”
“父皇,大兄,我都很敬佩。但我一定要超越他們,所以我走最難的路。”
她在雷電散去的夜空下展開雙臂,好像已經懷抱江山——
“我若為君,當使天下無憂!”
薑望一時無聲。
關於‘無憂’,他在齊國的曆史裡,聽到了三次。分彆來自天子、擁戴薑無量的人或者說薑無量自己,以及今晚薑無憂的自述。
次次不同。
他想,這的確是薑無憂。
“還有一件。”薑無憂緩聲道:“雖則大兄應當終老青石宮,我的生母何其無辜?我想要恢複她的名譽,用大齊天子的名義。”
薑望點了點頭,再次強調道:“我知道了。”
……
……
薑真人絕不是個愛炫耀的人。
他如今算是衣錦還鄉,也不招搖過市。
隻在臨淄城裡近來名聲極大的岸芷樓,大擺了一桌,把李龍川、重玄勝、易十四、易懷詠、易懷民、鄭商鳴這些人,全都湊一起。
關係雖有親疏遠近,倒也都能算得朋友。
至於為什麼沒請晏賢兄……
且再看看酒樓的名字。
晏撫是出了名的交遊廣闊,號稱臨淄城裡朋友最多的人,畢竟出手大方不計較,性格溫和,輕易不與人起爭執。跟他交朋友,不僅能蹭吃蹭喝,動不動收豪禮,還不用受委屈,誰不愛晏撫?
他常常給朋友在各大酒樓簽單,久而久之也嫌麻煩,便在去年自己開了一座酒樓,請最好的廚師、做最好的裝潢、貯存貨真價實的好酒,專門用來招待他的朋友們,順便也做點生意。
但沒想到這家店竟然一開即熱,生意火爆,反令他賺了不少!
作為至交好友,薑望當然要照顧他的生意——照顧人氣也是照顧嘛!
就這樣坐了一桌人,大家談笑風生。
易懷民好奇地問道:“薑兄,你給自己取名號了嗎?你的真人名號是什麼?”
易懷詠嚴肅地道:“真人名號是自己打出來的,不是誰賜的。也不是自己說叫什麼,彆人就認的。也不是所有真人都有名號,薑真人未見得需要。懷民,你太冒昧了。”
易懷民翻了個白眼。
這兩兄弟的性格,真是截然相反,弟弟從不正經,哥哥一本正經,壓根也玩不到一塊去。雖然兄弟之間的感情還不錯,但若非薑望相邀,他們是不會一起出來吃飯的。
易十四給兩位兄長圓場:“要不然咱們一起替薑望想個威風點的名號?”
現任北衙巡檢副使的鄭商鳴第一個應承:“不然就叫‘青羊’吧,這是薑兄第一個爵名,也是他第一塊封地。以此為號,表示不忘過去。如何?”
“不妥,不妥。”易懷民嬉笑著搖頭晃腦:“武安豈不是比青羊大的多?這樣取名,沒甚意思。我平生讀詩,最愛《國風》、《離騷》,都是詩中絕品。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依我看,薑兄不如以‘風騷’為號!”
易懷詠性子古板,不參與這種遊戲。
李龍川懶得費那個腦筋,就隻是在那裡起哄:“風騷不錯!”
重玄勝豈能讓自家夫人的提議冷下場來?打了個酒嗝,趕緊來參與:“你們不懂薑望的品味,你們說的他都不會喜歡,我告訴你們他喜歡什麼樣的——”
他略一醞釀,氣勢十足地喊道:“翻天!霸天!傲天!”
“跟‘天’過不去了是吧?”易懷民忍不住笑:“薑兄你真喜歡?”
薑望默不作聲聽了許久,這時才‘哦’了一聲,悠然道:“名號什麼的,我從來沒想過,覺得很無聊。但若非要說個名號……青史第一真,不夠嗎?”
桌上安靜了刹那。
沒人願意看他炫耀,大家趕緊忘了這個話題,紛紛舉杯:“來喝酒喝酒!”
晏撫在自家的酒樓,反倒沒平時那麼方便,走到哪裡都有人拉著說兩句,故而同溫汀蘭姍姍來遲。
同來的還有一個眾人意料未及的女子——
鮑仲清遺孀,蒼術郡郡守苗旌陽之女,苗玉枝。
薑望不著痕跡地看了晏撫一眼。
晏撫還了一個無辜的眼神,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顯然都是溫汀蘭的主意。
溫汀蘭挽著苗玉枝的手臂,儼然與她交情極好,對在場眾人道:“玉枝是我閨中密友,一直忙著照顧孩子,很久沒出門。我想著今天大家小聚,就帶她出來透透氣,也見見諸位英雄!沒有提前知會,希望各位彆見怪呀。”
房間裡一時沒聲音。
“哪裡會見怪?”重玄勝笑眯眯地看著她們:“鮑仲清也是我至交好友,一起上過戰場,一起同過窗……來,鮑夫人,快請坐!”
……
……
……
(為了大家共同的目標,我需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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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