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在父親的庇護下,他以一位水君的尊榮要求自己奮進。
在父親死後,終於看到這個世界的殘酷,他選擇蟄伏爪牙,逢迎莊帝,在現有的秩序之下緘默忍耐,砥礪前行。
直到那位“天上薑望”,一劍將莊帝掀翻。
他和黎劍秋、杜野虎一起,希望找到小國百姓長治久安的辦法——那時他也視清江水族為小國之民。
直至長河龍君暴死山河璽下,他才真正認識到,水族的地位,要比所謂的小國百姓,還要更低數等。
莊承乾、莊高羨,並非特例。
在很多人眼裡,水族或如豬狗。
他嘗試了很多次努力,很多個方向,最後絕望地發現,他的理想要比黎劍秋和杜野虎更遙遠——儘管黎、杜二人所求,已經一再被確認為虛幻之夢。
生為水族,即是罪行。他引以為傲的血脈,卻是“人”的汙點!
所以他離開了一起奮鬥過的戰友,獨自踏上了長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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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存了自己奮鬥的心,有著絕地開拓的決意——但明白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在路上。
越是優秀的水族,越是強大的水族,越不能長存。
但除了努力變強,在死亡來臨之前變得更強一點,他還能做什麼呢?
他想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水萍花的顏色!
所以他將腦袋提在手裡,加入了地獄無門,化名“泰山王”。
在生死邊緣前行,其間種種危險不必再說,拚著拚著組織就解散了……他也一度茫然。
再回首。
水族竟然能上觀河台了!
他拚了命地努力,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奢想。
在他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走的時候,竭儘所有也無法看到的風景,有人已經幫忙推開了窗。
這種感受,實在複雜……他隻有梗著脖子,拚命地看。
“族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現在隻剩你們三個。”福允欽站在門外說:“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
福允欽現在都是稱“族人”,而不是“同族”,都是說“這個人”,而不是“這個水族”……因為水族是水中人。
鎮河真君已經定了性。
而他口中的“你們三個”,就是天下水族重重拔選之後,準備用來參與黃河之會的天驕之選。
人族的天驕之會,內府和外樓都有隱性的年齡限製,無限製場更是明確“三十歲以下”。
水族卻是不好以年齡來論。即便水族內部,不同種屬之間,對於年齡的定義也不相同。有的水族出生即成年,有的水族百歲才成年。
所以在人族的三十歲以下無限製場,水族的準入門檻,是“近三十年內神臨者”。
一百歲也好,兩百歲也好,隻要成就神臨的時間不超過三十年就行。當然在這期間成就了洞真乃至絕巔,也都是不受限製的。
至於內府場和外樓場,則是規定五十歲以內的水族方可入場。
這是鎮河真君邀請福允欽及天下十八府水君共同商議出來的,也參考了六大霸國的意見,是諸方都認為比較公平的門檻。
其實在那些霸國眼中,何曾把水族當成對手呢?
所謂“天下十八府水君”,是諸水脈努力湊出來的水族代表……竟然一個絕巔都沒有。
諸水不通,各自求活的時候,尚還能有“我水族隻是不團結、被打壓,一旦奮起就如何如何”的自我安慰。
等鎮河真君幫忙搬開枷鎖,福允欽出麵組織,各路水族真個團結奮進起來……才發現水族凋落已至於斯!
這“兵強馬壯”的十八水府,加起來都不夠應江鴻一劍殺的。
還是福允欽翻山越嶺,也不知是在哪處人跡不至的古水中,請出一位水族的隱世強者,真君酆師澤。
水族才算是在台麵上有了兩尊超凡絕巔。
這段時間水族天驕的特訓,就是在福允欽和酆師澤的主持下進行。
跟宋清約一起走到最後一步的,一個是涇河水府的曹冰魄,一個是雲夢水府的閭韻。
前者出身於曾被公羊氏圈養的水族,後者據說有湘夫人的血脈。
其實在本次黃河之會前,天底下真正有存在感的水府,大多出於小國。因為隻有弱小一些的國家,才需要倚重水族的力量,才會給予相對應的尊重。
就像莊承乾跟宋橫江稱兄道弟。
而在天下霸國裡,水族實在是無足輕重的。有的圈為下屬,驅使治河,有的乾脆就隻是當做表麵維持中古盟約的景觀。
但本屆黃河之會確立了水族的參與之後,各方勢力便紛紛投入了資源。
仍是秦、楚這樣的霸國,堆資源也堆出來更強者。
倒是宋清約是那個獨行的例外。
他已經脫離莊國,是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者,也是獨屬於水族的一麵旗幟。他是否立得起來,非常關鍵。
“但請吩咐。”宋清約垂下蛟眸。
福允欽站在高大的宮門外,並不走進他曾經拱衛的龍宮——事實上若不是為了儘量保護水族天驕的周全,他不會將長河龍宮開放。
“鎮河真君為我們……爭取了一個正賽名額。”福允欽垂著眼眸道:“我想著,這個名額,應該給你。”
諸方人族天驕,競爭何等激烈。
以當今水族的實力,若不保送一個正賽名額,很可能最後登不上黃河正賽的舞台。
無論怎樣宣揚人族水族是一家,都不及一個真正的水族天才站在天下台上有說服力。
見宋清約不說話,福允欽又道:“曹冰魄和閭韻也都同意。”
這段時間在長河龍宮的特訓,是宋清約此前從未有過的經曆。
天南海北的水族,齊聚一堂,都是懷著讓族群走向更好未來的心情,在此度過了共同的努力時光。
每一個從特訓中淘汰的水族,都付出了儘其所能的努力,也都在離開前,留下了真摯的祝福。
“曹冰魄應是當代水族天賦最好的那一列,可是幼年被壓榨太過,早早透支了潛能。他確實是強過外樓境的其他同族,但名額給到他,也幾乎沒可能走到第二輪。”
“閭韻身懷神血,手段玄妙,在楚國那種鬼神昌盛的環境養得很好,若能隱藏力量到正賽,或能一鳴驚人。”
宋清約認認真真地分析:“我希望這個名額能夠給到閭韻。”
“我希望最後站到天下台上的水中人,有兩個。”
“鎮河真君待我們很好,陸地上的人們也願意給我們機會,我想證明我們值得這個機會。即便是現在的我們,即便已經衰落了這麼多年。”
“清約想,人或許隻能自救。既然人定勝天,水中人也當有今日。”
最後蛟首貼地:“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天真想法。無論您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接受……願塗肝腦,必竭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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