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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謝府。
偌大府邸之中,妖風驟起,冷意滲骨,蒼穹之上,陰雲彙聚,有烏鴉振翅而過。
數百名弟子列陣府中,劍鋒齊刷刷對準一名青衣男子,高台之上,威嚴的中年男子端坐不動,厲聲喝道
“謝溫韋,你身為謝氏子弟,竟敢忤逆尊長,偷學禁術,殘害無辜,罪無可恕”
說話之人,正是謝氏家主,即謝溫韋生父謝召延。
他麵若寒霜,語氣沉重“你現在當眾認罪,或可留得一條性命”
謝溫韋血染青衣,拄劍而立,脊背挺得筆直,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兀自抬目掃過周圍一圈修士。
“你們都是我謝門弟子,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
“即便這樣,我還是要告訴你們謝召延勾結皇室,欺壓百姓,所犯之罪,罄竹難書,甚至還與我二姐的死脫不了乾係被我發現之後,他意圖汙蔑於我,趕儘殺絕”
“那麼今日,你們還是要為了他,把劍鋒對準我嗎”
四周弟子麵麵相覷,有的眼含愧疚,有的神色狠厲。
謝溫韋笑了起來,墨發飛舞,清澈的瞳眸,漸漸染成紅色。
“好啊,那就儘管來吧。”
“來一個,我殺一個”
他大步轉身,朝著謝召延的方向走去,雙手持劍,臉上滿是無畏的冷笑。
這兩柄劍如同閃電一般,迅猛絕倫,擊退一波又一波弟子。
周圍修士多是築基與金丹,修為最高的謝召延高坐台上,明明隻要抬手就能將底下之人全部鎮壓,卻偏偏冷眼旁觀,任由他們互相廝殺,仿佛在觀賞一場鬨劇。
他不能親自動手,否則私自處死太初劍宗的首席弟子,根本無法交代;但若是對方為非作歹,天怒人怨,被群毆致死,他最多添一條管教不力的罪名。
無論如何,也比弑子的惡名容易洗脫。
他看著謝溫韋七竅流血,逐漸力竭,麵無表情地高聲道“謝溫韋你要想清楚,你隻有兩把劍,可全府上下,卻有五百修士何不快快認罪伏誅,還能少受些折磨”
這時,他身邊的年輕女子走下高台,神色哀切,歎息著道“遙舟,雖然你二姐已經不在,但我會像她一樣好好照顧你、栽培你,你聽我一句勸”
謝溫韋不待她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帶著肆無忌憚的癲狂,厲聲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姐姐相提並論”
女子神情僵住,眼裡劃過一抹狠色。
謝溫韋不欲搭理她,手中劍一橫,喝道“想要我的命拿去”
“要我認罪”
“做夢”
女子幽幽地低下頭,退居到角落裡,四周弟子見狀,攻勢更加猛烈,他們也殺紅了眼,急於將謝溫韋置之死地。
人群中央,謝溫韋且戰且進,傷痕累累,身上的血越滴越多,越滴越多,整身衣裳都被滲透,呈現出淒厲的豔色。
但他揮劍出擊,依然毫不遲疑,如同羅刹鬼一般,令人不敢靠近。
謝召延搭在扶手上的手緩緩握緊。
就在這時,有下人慌張跑來,低聲彙報。
“家主,有兩位太初劍宗的弟子求見。”
謝召延眉頭一跳,他確信有自己的結界封鎖,謝溫韋根本無法求救,那這兩人究竟是
大腦飛速思索,半空中驀地乍響一道男聲
“晚輩太初劍宗莫齊軒,有要事與家主相商,請家主賞臉”
他霍然起身,邁出一步後,卻又停住不動。
莫齊軒的名字,他是聽說過,絕不能讓他見到謝溫韋為今之計,隻能是他親自動手了
這樣想著,他陰狠的臉轉向謝溫韋,隨即抬起右手。
可那道聲音並未停歇,更高聲地道“請家主出門一見”
謝召延煩躁蹙眉,另有一名弟子跑來,表情更加慌亂。
“家主,大事不好那兩個人,他們、他們”
他頂著謝召延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欲哭無淚“他們打過來了”
“什麼”
謝召延一掌拍下,將椅子震成齏粉。
“豎子爾敢”
再一抬頭,隻見一黑一紅兩道身影飄然而至,兔起鶻落之間,已飛到院子裡。
後麵的弟子倒了一片,有的追趕不及,有的慘死當場。
謝召延瞪圓眼睛,差點被氣得吐血。
謝溫韋麵對家族子弟,還會手下留情,讓他們保住一條命,可那黑衣的少年,出手竟如此狠辣,活生生打死他十幾名弟子啊
那兩個人口口聲聲有事要見他,硬闖之後,卻沒給他半個眼神,徑直跑向謝溫韋,替他抵擋攻擊。
謝溫韋眼前血紅一片,模糊認出來人,費力地道“你們怎麼來了快走”
莫齊軒一手扶住他,抬劍劃出牢固的劍圍,震退周圍修士。
“少廢話,當然是來救你”
他如今已有元嬰上品的修為,對付這些金丹期,還是不成問題。
薑翎道“跟上”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衝了出去,元嬰中品的實力配合銀羽劍,一出手就擊倒一群。
“逃不出去的”謝溫韋嘶啞道,“元嬰和化神期的修士,都守在外層”
莫齊軒置若罔聞,拖著他往外走,隻道“你再好好看看。”
謝溫韋眯著眼睛掃了一圈,隻見前方所有修士大能儘數倒地不起,滿臉青紫。
他不禁瞳孔放大“這是”
與此同時,謝召延暴怒的吼聲從身後傳來“給我殺一個都不能放走”
他猛然揮出一掌,沛然巨力,排山倒海席卷而來,見者無不戰栗。
然而,這樣強的一擊,卻被一道劍光輕鬆化解。
半空之中,有人影踩著仙劍飛來,抬手一斬,就劈裂了他的靈力,掌風四溢,地麵崩裂。
謝召延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抖著雙手。
一劍東來,氣吞山河,如長虹貫日。這等實力,恐在合體中品以上啊
他緩緩問道“敢問閣下是何方神聖”
來人指著自己笑道“本座乃太初劍宗九長老,談子真”
複又大聲質問“你們要動我徒弟,問過我意思了沒”
謝召延額角冒出冷汗“這”
可談子真絲毫沒有在意他,隨手挽劍入鞘,自言自語道“今天就不用劍了,免得死傷太多。”
他擺好架勢,笑嘻嘻地衝了下去“差點忘了,我還是個體修啊”
所有弟子一擁而上,卻見他身姿縱橫,勾拳踢腿,輕鬆打倒一群。
“我這麼多年到處欠債挨揍,可不是白混的。”他自豪地大笑。
見到這一幕,謝召延麵色灰敗,渾身虛脫,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七天之後,謝溫韋醒了過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顫抖著想要伸出手,渾身卻似散架般疼痛,完全動彈不得。
“醒了”
床頭傳來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莫齊軒。
他沙沙地開口“現在什麼情況”
莫齊軒扶著他坐起,說“我和阿翎把你帶出來,談師叔殿後收拾爛攤子,順便給我們當證人,掌門正在和督察台談判”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欲言又止,道“這些日子,你安心養傷就好。”
謝溫韋咳了兩聲,說“你們怎麼想到來找我的”
莫齊軒說“我們收到了你的信,阿翎怕你有危險,就連夜和我趕了過來。”
雖然薑翎未明說,但他想,大概又是那本書的啟示。
“多虧了有你們。”謝溫韋笑道,“就算老頭子留我一命,恐怕也要先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