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琅湖被北梁掌控,北梁君主直接放了支軍隊守在那裡,啥事不乾就看管雪湖花,據說掉幾片葉子都得記錄在冊送去燕京存放。挖雪湖花根莖配藥,無異於殺雞取卵,要讓北梁朝廷許可,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怪不得失傳了。那這麼說來,囚龍瘴一事,背後還有北梁朝廷推波助瀾……那韓先生可能解囚龍瘴?」
韓庭對此道:「如今的方子,不一定還是百年前的方子,得看了病患才能對症下藥。公子應該不懼囚龍瘴,可是有身邊人中了此毒?」
夜驚堂點頭道:「有個朋友被囚龍瘴誤傷,如今正在往這邊趕,過幾天恐怕還得麻煩韓先生。」
「唉,若是能救,這些都是小事不足掛齒……」
韓庭聊了兩句後,略微思索又道:
「你們從司馬鉞那裡查到線索,才找到這裡的話,還是得留個心眼。當年燎原之戰,司馬鉞是吾王身前大將,但在絕境時和吾王走散了,而後靠過人武藝殺出了重圍。」
「老夫可能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司馬鉞作為西北王庭大司馬、老天琅王培養長大的徒弟、吾王的手足弟兄,在絕境之時就不該離開吾王身側,更不該獨自突圍……」
梵青禾知道此事,當年司馬鉞渾身是血從戰場逃回來後,聽聞天琅王葬身燎原,瘋了般跑回去想玩命,最後還是老祝宗他們強行拉住的,事後司馬鉞也一直對此事心懷愧疚。
司馬鉞確實有過失,但當時軍隊被圍困,各大部一個援兵都沒有司馬鉞就算怕死才獨自突圍,也比他們些這沒上戰場的強,他們確實不太好去指責。
夜驚堂對西海諸部不熟,所有人都懷有戒心,聽見韓庭這麼說,便把此事記在心裡。
韓庭說了片刻,見天色太晚,兩個人強忍傷痛不動如山,恐怕也不好受,便開口道:
「天色太晚,公子先在寒舍休養一夜,不然剛經曆大戰又長途奔波,容易出岔子。劄虎,給兩位貴客安排……」
韓庭說道這裡,又望向了梵青禾,詢問道:
「遲部和冬冥部曆代都通婚,青禾姑娘和公子……不對,好像差著一輩兒,可惜了……」
梵青禾覺得這老巫師年紀大熬夜太多,腦子怕是有點迷糊,也沒接茬,扶著夜驚堂就起了身,在指引下進入了不遠處一間空置的農家小院。
蔣劄虎把嶽父送回屋後,回自己家中,路過籬笆牆時轉頭看了眼,開口道:
「上次在京城說過,你隻要敢登門,打贏了金鱗圖我雙手奉上不取一分一毫;你兵刃勝我半籌,雖然沒打完勝負未定,但我還是信守承諾。」
「在你朋友解完毒後,你即刻離開不再提起此地,往後你想複辟西北王庭也好,成為大魏權臣也罷,都彆再打擾嶽父頤養天年,離開前金鱗圖我自會給你。」
夜驚堂回過身來,對此道:
「我此行隻為求醫,從未有過讓韓先生為我所用的意思,你不說我也不會再冒昧叨擾。你肯拿出金鱗圖,朝廷便會遵守承諾讓你學玉骨圖,你可以隨時來京城借閱,我可以保證你來去自如,但隻有這一次,往後該如何還是如何。」
蔣劄虎見此沒再言語,進入了斜對麵的院子。
夜驚堂神色無波無瀾,目
送蔣劄虎離去後,轉身進入了農家小院的房舍,剛把門關上,就抬起手在胳膊上搓了搓,眉頭直皺:
「這通臂拳著實霸道,比柳千笙狠太多了……」
「噗~」
梵青禾拿著藥瓶,瞧見剛才還冷峻剛毅梟雄氣態十足的夜驚堂,轉過身開始皺眉抽涼氣,不由嗤笑出聲:
「我還以為你不疼呢。」
「被拳魁一頓亂砸,不疼那不成神仙了。」
夜驚堂在桌子旁坐下,見梵青禾準備給他上藥,微微抬手道:
「皮外傷,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先睡吧我來守夜,這裡終究人生地不熟,蔣幫主從斜對麵殺過來就一眨眼,我估計他今晚也不敢合眼……」
梵青禾從老巫師口中確認了夜驚堂的身份來曆,其實想坐下來以長輩口氣,和夜驚堂聊聊。
但夜驚堂短時間獲取的信息的太多,明顯還沒捋順,說太多也不好,她想想就沒多嘴,在床鋪上盤坐下來,隻是稍微複盤了下方才的戰績:
「蔣劄虎著實名不虛傳,你赤手空拳純挨打,拿輕刀啃不動,拿大槍才能完全壓住,這武藝完全能排在軒轅朝上麵,要是再把槍法練出來,妖女絕對被吊著打。」
夜驚堂親自交手,自然了解蔣劄虎的底蘊:
「他現在正在往‘百兵皆通,的方向走,任何兵器都能用出槍法的水準,但距離真正的百家皆通還差了點火候,所以槍法看起來中規中矩。而璿璣真人可不一樣,已經快步入無招勝有招的境地,擂台上拚拳腳或者刀槍,她都不一定能打過我但實戰無限製廝殺,她能有一百種方法對付我,打蔣劄虎也是一樣的。」
「是嗎?我也沒看出妖女多厲害……話說蔣劄虎用的那杆馬槊,是西北王庭的禦用配槍‘逐日,,追趕太陽的意思。相傳遲部的祖先,就是追趕太陽一直跑到了天邊,然後就在那裡定居了下來……」
細碎話語在農家小院時隱時現,窗前的燈火徹夜未曾熄滅。
而數裡開外的山頭上,薛白錦等著無聊,便在石頭上手掐子午訣盤坐練功。
駱凝則舉著望遠鏡,全神貫注盯著盆地間亮著燈火的窗戶,神色愈來愈冷。
山頭距離盆地很遠,哪怕用望遠鏡,也隻能看到小院裡的亮點,根本看不清窗內的動靜。
不過以駱凝實戰經驗豐富,腦子裡已經腦補出了裡麵的景象:
小賊血戰過後渾身是傷,回到屋裡後,花枝招展的女人,先扶著夜驚堂躺下上藥,而後摸著摸著衣服就脫乾淨了。
小賊厚顏無恥的啵啵嘴,那女子怕發現不敢弄出動靜,就隻能咬牙忍辱受著,然後就是西瓜推、自己喂……
說不定還會被抱著到處走……
駱凝說起來已經個把月沒親熱了,哪怕自認為對那種事不感興趣,身體還是很誠實,臉頰竟然有點發燙,同時心頭也很酸,感覺怪怪的……
在盯了不知多久後,天上的月亮已經不知不覺移動到了天的另一側,東方開始泛起魚肚白。
駱凝胡思亂想腦補了不知多少姿勢,漸漸也始眼皮打架,有點犯瞌睡。
而就在她半夢半醒,正在找小賊質問的時候,旁邊的薛白錦,睫毛忽然一動,轉眼望向了山外的平原。
駱凝頓時驚醒,稍微整理了下衣裙,也舉起望遠鏡往外看去,卻見荒原儘頭,有一條揚起塵土形成的黃線,在黎明之前朝朵蘭穀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