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氣息來看,房間裡的兩個人武藝都不算高,應該不是主謀,他便沒有打草驚蛇,隻是暗中竊聽。
吱呀——
很快,交談聲停下,房門被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眼後,快步來到了鏢局後方一個房間裡。
房間四麵沒有窗戶,還有幾名鏢師時刻在外看守,夜驚堂隻能通過聲音判斷,裡麵有個地窖。
男子進去翻找片刻後,就抱著一個木箱出來,交由鏢師開始吩咐:
“把這些帶去嵐河口碼頭……”
夜驚堂從這些信息推斷,地窖裡應該裝著不少禁物,估計是個走私窩點。
當前連對手身份都沒摸清楚,也不好打草驚蛇,他便先行把線索記下來。
而正在他觀察鏢局後方時,剛才交談的房間裡,再度走出來一個男子。
男子做尋常江湖人打扮,看年紀不到三十,氣質較為文雅,右手提著個食盒。
夜驚堂趴在屋脊上,瞧見男子麵容,就是微微一愣——昨天在紅翎山莊打架,正堂裡的貴客都跑出來了,四十來號人都站在屋簷下。
他雖然沒有特地注意,但掃一眼在所難免,此時仔細回憶,人群之中好像就有這麼個文雅青年,站在一個商賈打扮的老者後麵。
念及此處,夜驚堂忽然明白為什麼在昨天晚上被人盯上了,當下給梵青禾使了個眼色,待年輕人提著食盒從鏢局後麵出去後,便和梵青禾一道悄然跟了上去……
岜南鎮後方,是綿延不斷的山林,裡麵全是鬆木、柏木、楠木等等,並非天然森林,而是曆朝曆代專門維護的林場,以便發生大戰就地取材製造軍械,而雲安城修建宮殿,也是在此砍伐木材,然後順著清江直接漂到京城。
林場全是山地,起起落落並不算陡峭,因為歸林官管理,禁止民間私自砍伐,林場內並沒有人跡,規劃合理路也並不難走。
夜驚堂跟隨者年輕男子,在白雪覆蓋的山林中無聲穿行,約莫走了三十多裡地,才來到了一片鬆樹林裡。
鬆樹林長在平緩半坡上地麵堆積了很厚的鬆針,踩上去鬆軟濕滑,除開樹乾也沒其他雜木遮擋視野。
夜驚堂跟著年輕男子來到鬆樹林深處,遙遙可見鬆林裡擺著兩個竹質籮筐,周圍並沒有其他人。
年輕人瞧見籮筐後,便快步小跑了過去,沿途呼喊:
“師父?”
夜驚堂和梵青禾背靠在兩顆鬆樹後,側耳仔細聆聽,可以確定還有兩人在山坡上方,便抬手示意,想從山坡側麵繞過去。
但沒想到的是,夜驚堂往斜上方無聲摸行,剛走出不過三丈,就聽到一聲:
嘣~
繼而便是“嘣嘣嘣……”
無數弓弦被拉緊般的聲音傳出,能看到周邊有雪沫被彈起,卻看不到是什麼東西。
鬆樹林中鳥獸禁絕,寂靜的好似一塊死地,忽如其來的動靜,雖然不明顯,但足以讓樹林裡的所有人矚目。
提著食盒的年輕人渾身一震,先看了看腳下,估計是以為自己觸發了師父好不容易布置的陷阱,但馬上又反應過來,丟掉食盒飛身朝著山坡猛衝而去。
而夜驚堂身形則戛然而止,手握住了腰後刀柄,注意著周邊一切聲息,提防緊隨其後的暗器。
但響聲過後,並沒有什麼暗器飛出來。
梵青禾頓在身後,目光往下看去,可見夜驚堂抬起的左腳半懸在地麵上,袍子下擺被切下了一快,小腿前方有血珠,順著蛛絲般的細線往兩側滑去。
細絲為半透明的銀白色鬆林裡光線又暗,輔以地上白雪,如果不染血基本上看不見,能切開布袍劃破皮肉而不斷,隻可能是銀蠶絲。
梵青禾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兩人可能來錯地方了,低聲道:
“這陷阱不尋常,彆亂動,按照原路退回來。”
夜驚堂見此慢慢收回左腳,以免把細線繃斷,踩著自己的腳印退到梵青禾身邊,開口道:
“從原路退回去?”
梵青禾眉頭緊鎖,從懷裡取出一張手絹,按照夜驚堂的身高做參考,按照脖子高度以暗勁往丟出。
呼~
結果往前飄舞的手絹,飛出一截就一分為二,然後變成了四片。
夜驚堂瞧見此景眉頭一皺,畢竟他金鱗圖才練幾天,還沒啥用,玉骨圖又護不住脖頸動脈,不小心碰上肯定得喝一壺。
“樹林裡全是銀蠶絲,剛才那下是啟動機關,接下來就是環環相扣招招要命;來人絕對是高手,而且衝你來的,對你還很了解,千萬彆亂動,聽我指揮……”
呲呲~
梵青禾正說話見,山坡上方又有了動靜。
夜驚堂轉眼看去,卻見鋪天蓋地的白煙,從山林上方冒出,緩緩朝著下麵壓來。
梵青禾瞧見此景,臉色微微白了下:
“糟了,是千機門的霧隱七絕陣。”
夜驚堂取出麵巾,綁在了口鼻之上,見梵青禾眼神凝重,詢問道:
“霧隱七絕陣是什麼東西?”
梵青禾靠在了夜驚堂背後,仔細觀察著周圍蛛絲馬跡:
“四聖之一仲孫錦開創的陣法,七絕分為‘霧、雷、絲、針、毒、蠱、刀’。霧遮視線、雷亂聽感、絲傷體膚、針釘眼骨、毒亂神誌、蠱傷內腑,其中陣眼是刀手,遊離在陣法之間,依仗地利偷襲,還能因敵製宜操控陣內陷阱。從此陣出現開始,就沒人活著走出去過。”
夜驚堂對於北梁這些不講武德的邪門歪道,了解著實不多,見梵青禾說的這麼嚴重,蹙眉道:
“現在該提防什麼?”
“霧是烏羽草混合雪蛾鱗,躲不開,但暫時傷不到你我,不要動任何東西,特彆要小心小蟲子,我來慢慢破掉機關。隻要不觸發陷阱,刀手不敢冒然近身。”
夜驚堂微微頷首,不再打擾梵青禾思緒,按著刀柄注意起周遭一切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