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聲寂麵對妖蛾子般的璿璣真人,不能說不好打,而是完全有力沒處使。
明明一槍就能搞定,但璿璣真人不像夜驚堂一樣爺們,敵進我退、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主打一個拉扯放風箏,根本不給他硬碰硬的機會。
幾次嘗試無果後,斷聲寂也打消了越級打怪的想法,卷開毒針朝著山坡飛身急退。
璿璣真人長袖如龍在樹冠之間騰挪,眼見斷聲寂打不過想跑,當即右手輕拉,合歡劍便回到手中,右腳重踏身旁鬆樹。
轟隆——
合爆粗的樹乾劇顫,攔腰踹成了崩弓,樹冠碎枝當場炸裂!
而原本身若浮萍飛雪的璿璣真人,也刹那化為一條白線,從鬆林間洞穿而過,瞬間追到了斷聲寂近前,右手合歡劍再度擲出!
颯——
白色水袖化為軟槍,甚至當空急顫,三尺青鋒如同遊蛇亂竄,根本沒法捕捉落點。
斷聲寂險之又險一槍格開飛劍,幾枚毒針就撲麵而來,眼見璿璣真人咬著不放,心頭不免暗罵了沈霖這老不死一句:“剛才都準備走了,你非要速戰速決,結果你他娘光看戲不動手,打不過了就喊走,這是說走就能走的事兒?”
好在沈霖作為北梁千機門的首腦,也沒有缺德到這一步,表麵上倉皇逃遁,但璿璣真人追到山坡上半部分時,袖袍下的手卻屈指輕彈。
咻……
嘣~
白天夜驚堂被困住,朝著外麵突圍,破壞了山坡下方的陷阱而接近上坡頂端的部分並未受波及。
沈霖屈指探出一枚飛針,擊中白天布置的細絲,鬆樹上方頓時掉下了兩個球體。
璿璣真人聽到聲音不對,左手水袖已經纏住了後方鬆樹,把身體拉了回去,而下一刻,不遠處的空中就爆出劇烈火光,震耳欲聾的巨響也在山林間傳出。
轟隆——
颯颯颯——
滿天飛針往四周激射,交手兩人都閃到了鬆樹之後躲避。
而沈霖自己布的陷阱,顯然了如指掌,在觸發機關瞬間,已經回過身來,袖中摸出一枚金管,提氣蓄力單手猛甩。
咻~
纖細黑針自管內激射而出,混雜在漫天飛針之間,聲音被巨響遮掩,以駭人速度貫入璿璣真人藏身的鬆木,洞穿而過,直接刺入肩背。
嚓~
璿璣真人後背傳來刺痛,眉頭一皺,未等漫天飛針落地,便猛蹬樹乾,身形往山坡下飛旋而去,半空卷起漫天飛針,往後猛甩,掃向斷聲寂所在位置。
噗噗噗——
黑土地麵頓時被釘出一排凹坑,樹乾也瞬間化為刺蝟。
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山林間又恢複了死寂。
斷聲寂等射過來的飛針停下,才從鬆樹後顯出身形,可見原本躲在樹後的璿璣真人,已經跑到了半裡開外。
他目送璿璣真人遠去後,又低頭看了看胳膊上的幾根毒針:
“不愧是八魁第三,功夫著實厲害,就是手太臟,配不上道門高人的名號……剛才你用什麼東西偷襲?”
沈霖恢複了老成持重,望著璿璣真人遁去後方向:
“摧心針,中了主脈,通常半個時辰內便會心裡衰竭而死,不過這妖女底蘊深不可測,應該能抗住,可惜了……你情況如何?”
斷聲寂知道排在他前麵那幾個都是怪物,靠暗器不可能搞死,他剛才中了一堆暗器,能麵不改色純靠武魁意誌力強撐,當下隨口道:“還好,快走吧,夜驚堂這時候冒出來就麻煩了。”說罷下去收起王衝的頭顱,快步離開了鬆林。
而璿璣真人全速飛馳,直至離開山林到了安全地帶,才抬手摸了摸肩背,隻覺氣血沸騰心跳如奔馬。
千機門的奇門暗器,毒性相當烈,比梵青禾那些過家家的物件霸道太多,她才練浴火圖幾天,有點壓不住,便沒有再飛馳加重身體負擔,在江邊找了個隱蔽之處,開始打坐壓製沸騰氣血。
“嘰嘰嘰……”
一直在高空盤旋的鳥鳥,緊隨其後落在了身側,見璿璣真人臉色不對,急的直打轉。
璿璣真人把合歡劍插在身邊,端正盤坐手掐道門子午訣,見鳥鳥乾著急,開口道:
“我沒事,往江邊方向找,先確認夜驚堂的安全。他也要治傷,離此地應該不會太遠。”
“嘰!”
鳥鳥見此,連忙飛上了高空,盤旋一圈兒後,朝著有燈火的地方飛去……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
客棧房間裡,梵青禾自己擦乾淨身子,穿好衣服躺在枕頭上,用被子蒙著腦袋,到現在還回想著剛才坐起身來,在夜驚堂和凝兒姑娘麵前甩團團的場景。
因為太過羞恥,梵青禾都恨不得配一副失憶的藥,把剛才的事兒忘了,順便給夜驚堂和凝兒姑娘也吃一點,彼此就當沒發生過,但這顯然不可能。
上次黑燈瞎火摸一下就算了,這次近在遲尺看了個清楚,清白不是全毀了嗎……
梵青禾輾轉難眠,都不知以後和夜驚堂碰麵該怎麼相處……
而另一邊。
不遠處的房間裡,按摩調理已經悄然結束。
夜驚堂靠在枕頭上,指尖在西瓜上畫著小圈圈。
駱凝臉色殘留著紅暈,因為剛才怕梵姑娘聽見,悶不吭聲憋的相當不容易,此時忙完了,還有點如釋重負之感。
發現夜驚堂指尖不老實的畫圈圈,駱凝抿了抿嘴,不悅道:
“你不是嫌小嗎?手拿開。”
夜驚堂可從來沒有嫌小,小西瓜又不是小蘋果,比三娘梵姑娘小一捏捏罷了,凝兒身形苗條,細枝碩果,視覺衝擊力還相當強。
見凝兒因為方才一句話不滿,他含笑道:
“開玩笑罷了,我不那麼說,你怎麼會悶死我。”
“哼……”
駱凝想說兩句,但又怕嘀咕太久,夜驚堂又來勁兒了,到時候她肯定不好走,折騰到天亮才回客棧,就沒法和白錦解釋了。
為此駱凝稍作猶豫後,慢慢撐起身來:
“天色太晚,我要回去了,你去伺候你的梵姑娘吧。”
夜驚堂也不好強留,便坐起身,在臉頰上一邊啵了一下,啵的凝兒眼神微凶,才老實穿上衣服,去樓下打來熱水洗澡。
駱凝洗的乾乾淨淨,確定待會不會被白錦聞出什麼後,才穿戴整齊和夜驚堂一起下了樓。
到了後半夜,鎮子上已經沒了行人,四處黑燈瞎火,隻有幾個客棧還亮著燈。
駱凝身著青衣頭戴帷帽看起來就是個拒人千裡的清冷女俠,和剛才還自己翹著,讓小賊賞月品花的受辱俠女已經沒了半分關係。
而夜驚堂則還沒從溫柔鄉緩過來,握著袖子下的手兒緩步行走,想了想道:
“新宅早就安置好了,可惜沒住上幾天,如今下雪,花園裡應該很漂亮。”
駱凝聽到這些話,就被勾起的相思,舍不得離開小賊了。她壓住心神,平淡道:
“我坐船路過京城,到時候我和白錦回家看看便是。”
“薛教主身份可不一般,往京城跑怕是不太安全。”
駱凝想了想,覺得這是個問題,就抬手在夜驚堂腰間摸了摸,取出黑衙的牌子揣進自己懷裡。
?
夜驚堂眼神有點無奈,摟著凝兒肩膀:
“駱女俠我倒是放心,但薛教主……嗯……你可千萬彆讓她拿這牌子亂來。”
“這我自然知道?”
駱凝把牌子收好,又從腰間取出塊牌牌,上麵寫著‘燕魂不滅、烈誌平天’,放進夜驚堂腰間:
“這牌子以後你拿著吧,我讓白錦再給我刻一塊。雖然你是武魁了,朝廷也保著你,但終究不全麵。有了這塊牌子,你就是雙頭龍……”
??
夜驚堂表情一呆,難以置信看著旁邊的高冷凝兒。
駱凝話語也是一頓,覺得哪裡不對,略微回想,才想起這個詞,是在俠女淚上麵看來的,指的是一次連接兩個受害者的刑具……
“……”
駱凝臉頰肉眼可見的紅了幾分,繼而又是一冷,抬手在夜驚堂腰上擰了下:
“你這小賊,整天看那些不正經的書,還非拉著我一起看,害得我……以後再讓我瞧見,我真給你燒了!”
夜驚堂看著凝兒把自己說的惱羞成怒的樣子,有點想笑但不太敢,連忙握住手道:
“好好,我知錯。其實這形容沒問題意思很明確,我確實是腳踏三隻……三頭龍……”
駱凝都不知道自己在聊什麼鬼東西,想想把這事兒揭了過去,繼續道:
“白錦和你沒什麼情份,因為我的關係才聯係在一起;而朝廷卻對你禮待有加,你是武魁也不用依靠平天教,還和女王爺不清不楚,怎麼看都是朝廷的人。
“雖然我一直解釋你對平天教忠心耿耿,但白錦不可能完全相信,沒避開你,隻因為你確實能幫平天教,以後形勢不對也能通過你和朝廷交涉。
“白錦對我很好,我不想她傷心,但也不想你們有朝一日反目成仇,或者天下大亂打仗。所以你以前答應我,想辦法從中說合把兩家化為一家的事兒,一定要記在心上……”
夜驚堂點了點頭:“我一直記得,隻要給我時間,平天教不忽然失心瘋公開起兵造反,我肯定能把這問題解決……”
兩人隨口閒談,還沒走到客棧,遠處的山野間,忽然傳來一聲:
“唳——”
鷹的叫聲,遠處的高空傳來,距離很遠。
夜驚堂眉頭一皺,當即飛身躍上房頂,雙手放在嘴邊:
“咻——”
口哨聲傳出,在鎮上引來幾聲嘈雜,不遠處的薛白錦也被驚動,從窗口現身朝這邊打量。
而在夜空飛馳的鳥鳥,聽見回應,當即轉身朝著碼頭飛來,在頭頂上轉了圈,就往山裡飛去:
“嘰嘰嘰……”
夜驚堂瞧見鳥鳥十萬火急,就知道出事了,當即飛身躍到街對麵,開口道:
“勞煩教主幫忙照顧一下梵姑娘和凝兒,我過去看看。”
駱凝感覺是出事兒了,想跟著,但以夜驚堂的速度,她完全跟不上,也不能拋下受傷的梵青禾不管,便站在房頂上遙遙叮囑:
“你還有傷,當心些。”
“我知道分寸,有事馬上讓鳥鳥回來求援……”
說話之間,人影已經消失在鎮外山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