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正青接住奪命一刀,左手並未閒著,袖中同樣滑出兩尺短匕,順勢上挑胸腹。
叮叮叮——
嚓嚓嚓——
兩人咫尺之遙,丟了兵器的龍正青,氣勢不減反增,雙手倒持短匕,一把格擋螭龍刀,一把貼身連削,不過轉瞬就在夜驚堂胸口拉出數條血口。
夜驚堂察覺不妙飛身急退,龍正青卻如同跗骨之蛆,貼在身前三尺步步前壓,硬是把他手裡的長刀打成了累贅,根本沒法發力。
嚓嚓嚓……
不過眨眼之間,海麵之上便灑出一條血線。
眼見拉不開距離,夜驚堂眼神微寒,直接鬆開刀柄,扣住龍正青手背下壓,順勢衝膝入懷。
嘭——
一聲悶雷般的爆響。
氣勢如虹的龍正青胸口正中一擊,攻勢驟停,整個人往後飛出,落入數丈外的海麵。
雖然被貼身衝膝撞飛,但龍正青給了夜驚堂數刀,自己尚且無損,顯然占據了上風下落瞬間不等夜驚堂緩過氣,便再度衝出,眨眼又到了近前。
夜驚堂震退龍正青,無絲毫避讓之勢,踏海狂襲正麵對衝,半途雙腳滑開身若崩弓,擺出了衝城炮的拳勢。
而龍正青知道夜驚堂重拳爆發力有多恐怖,身形下壓如飛梭,雙臂上架,左手截擊重拳,右手欲攻咽喉心門。
但兩人距離剛拉近,龍正青目光又移向夜驚堂斜插腰後的劍條。
咻——
也在此時,風雨間驟然傳出龍吟般的劍鳴。
兩人涉足之地,洶湧波濤幾乎被從中壓出一條漫長水槽。
夜驚堂右手握拳負於身後,拉近距離後氣勢瞬變,握住了黑布包裹的劍條,以八步狂刀的起手式,抽劍橫削。
暗金劍條攪碎黑布,並未帶出寒芒,卻讓整片海麵都凝滯了一瞬。
龍正青打落夜驚堂兵刃,就知道對方會拔劍條應急。
劍條連劍柄都沒有,不好握住更不好發力,稍有不慎先傷己,在武人看來威脅遠比螭龍刀小得多。
但龍正青忙活幾十年,費勁心血幫當年點撥他的高人,鑄造出了這把舉世無雙的寶劍,自己卻並不知道這把劍有多厲害。
在他眼裡,以前這把一踩就彎的破鐵片子,最多是成功硬化,變得刀劍難傷異常結實而已。
眼見劍條橫掃而來,龍正青左手夾住劍鋒,右手乘虛而入直貫中門刺向夜驚堂咽喉。
但一入手,卻發現沒有任何兵器相接的反饋,餘光看去,可見手中的匕首,如同牛油鑄成,已經被滾刀切入過半……
?!
咻——
空靈劍鳴,自海潮之間一穿而過。
兩道人影彼此相接又錯身而過,瞬間分開十餘丈的距離。
海麵上掀起的風波,幾乎是在擦身而過後驟停。
夜驚堂身輕如燕,腳點碧波輕彈,便落在了附近一艘樓船之上,右手輕揮灑去血跡,又以袖袍拭去劍條水跡,動作不緊不慢,看起來好似比圍觀之人還無關的局外閒人。
而龍正青踏浪而行,隨著慣性衝出數步,才失去平衡落入海水。
撲通——
龍正青始終沒有太大變化的目光,在此刻化為驚疑,本想抬起左手摸摸脖子,卻發現抬起的隻是一截小臂,又改為右手摸了摸左脖頸——入手濕熱,血如泉湧……
嘩啦啦……
海峽兩岸死寂無聲,所有人都望著逐漸平息的波濤不敢眨眼,試圖看清兩個巔峰武魁的交手。哪怕是海麵的血水化開,依舊沒人察覺交手已經結束,勝負已分。
轟隆隆——
海麵死寂許久後,蒼雲之間再度響起渾厚雷鳴。
夜驚堂擦乾淨劍條後,用袍子包裹劍條,重新插在腰後,雖然胸口滿是傷痕看起來嚴重,但實際上並沒有太大損傷。
畢竟龍正青用的兵器殺傷力都不強,能破皮肉但傷不到骨頭,衝擊力顯然不及和花翎的重拳對轟。
而他一劍直接削斷頸動脈,龍正青就算練了浴火圖躺在王神醫麵前,都不一定救得回來。
夜驚堂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後,回頭看向飄在海裡的龍正青:
“你武學造詣確實高,反應也過人,但身體還是拖了後腿。就算沒有這把劍,你最多也就再撐十招。”
龍正青右手捂著脖頸,指間血流如注,染紅了周邊海水,臉頰也迅速蒼白。
聽見夜驚堂的話,他並未否認,畢竟夜驚堂和上次血戰花翎相比,武學造詣明顯高了一個台階,已經有了‘收放自如、變化莫測’的入聖氣象。
龍正青雖然也有,但從夜驚堂卷起披風強行近身開始,他就意識造詣深的,打不過機緣大的,天琅珠外加浴火圖淬煉的體魄,放在凡夫俗子麵前堪比神佛,打不死也躲不開,就算一直占據上風,隻要沒法一擊斃命,遲早也得被翻盤。
龍正青以遊俠之身縱橫江湖一輩子,對生死看的很淡,沉默一瞬後,鬆手回望遊船,沙啞道:
“劍有兩麵,傷人傷己,夜少俠好自為之。”
“慢走。”
海麵上再無言語。
夜驚堂立在風雨之中,看著血汙逐漸擴散的海麵,直到龍正青氣息消散,漸漸化為了隨波逐流的屍身,才低頭看了眼血跡斑斑的胸口,又轉眼望向周邊。
嘩啦啦……
冰雨如瀑。
海峽兩側以及遊船上的所有人,都愣愣看著海裡一橫一豎的兩人,呼吸都好似凝滯,沉默許久後,島上人群間才響起一道童聲:
“師父,你彆捂我眼睛呀……”
“這場麵小孩子看不得……”
……
夜驚堂目光一動,循著聲音望向海島,才發現了岸邊人群中站著一大一小。
身側高大的仇天合,單手捂著一個小丫頭的眼睛,大手把臉都蓋住了,正用‘這憑啥不是我兒子’的眼神看著他。
??
發現他望過來,仇天合就恢複了老成持重之色,抬手打了個招呼,而後又示意海麵,眼神意思估摸是——伱小子刀不要了?
“哦……”
夜驚堂反應過來,輕拍額頭,而後便從遊船頂端一躍而下,紮入冰冷海水,尋找起了沉入海底的螭龍刀。
撲通~
遊船外水花四濺,海麵上隻剩下一具隨波逐流的屍體。
愣愣出神的所有人,此時才回過神來,噪雜聲從人群中慢慢響起:
“打完了?”
“這麼快?!我都沒看清……誰贏了?”
“那肯定是夜大閻王,我就說龍正青壓不住,非得下戰書單挑,這不求錘得錘直接涼了……”
“謔……”
……
而原本距離很近的烏篷船,此時已經被海浪推到了半裡開外。
梵青禾滿眼緊張,看模樣是想往海裡跳撈人,但被璿璣真人拉住了。
璿璣真人在夜驚堂八歲就見過麵,說是看著夜驚堂長大也沒問題。
在打花翎之前,璿璣真人還有自信和夜驚堂打拉扯,但今日一見,她能拉扯的地方估計隻剩閨房裡了,還不一定拉扯的過。
成長如此之快,璿璣真人眼底也顯出了三分感歎:
“這小子整天都想著欺負女子,哪兒來的時間鑽研武道?這手陰陽合化什麼時候練的?”
梵青禾趴在烏篷船邊緣看著海底,對此隨口道:
“除開欺負姑娘,他吃飯睡覺都在琢磨武藝。再者大道殊途同歸,陰陽相合也不是不能練功,道門不就有雙修之法。說不定夜驚堂和你那什麼的時候,你在沉迷欲念,他就在琢磨招式……”
璿璣真人有些好笑,本想調侃禾禾不懂裝懂,但略微回想,又覺得不無可能。
畢竟夜驚堂會的招式確實多,聽風掌拿捏她暫且不提,光是青龍獻爪重刺,接青龍吐水連續輕刺,偶爾還黃龍臥道蹭蹭,就打的人不要不要的之……
“……”
察覺思緒跑偏,璿璣真人輕咳一聲壓下雜念,恢複了冷豔仙子的神色,見夜驚堂從海麵遠處冒頭,便把船劃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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