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沒事吧?要不要先休息會兒補個覺?”
璿璣真人昨天發動激將,結果被捂著紅唇四目相對摁著懟,都被懟成水簾洞了,確實比較淒楚,不過有浴火圖傍身,恢複的也極快,此時並沒有什麼大礙。
眼見夜驚堂昨天不知憐惜,現在又來噓寒問暖璿璣真人平淡道:
“本道能有什麼事?昨天為了照顧你麵子,佯做不敵,免得你下不來台罷了……”
哈?!
夜驚堂饒是早知道水兒頭鐵,聽見這話還是震驚了,當下直接拉住手腕往回走:
“武夫輸贏都得堂堂正正,走,咱們決戰到天明,陸仙子千萬彆顧忌我感受,該往死折騰,就把我往死的折騰……”
璿璣真人並非沒有自知之明,現在回去,怕是三天彆想下地,當下手腕輕扭,做出不悅模樣:
“再一再二不再三,我給過你很多機會,你自己不知輕重甚至還越來越放肆,現在沒機會了,從今往後,你休想再碰為師一根手指頭……”
夜驚堂見水兒又激將又不和他玩,肯定是不樂意,抬手握住了水兒的一根手指。
璿璣真人抽了抽手,並未抽空,便左手輕抬合歡劍:
“鬆手。”
嚓~
劍出三分。
夜驚堂倒也沒對著乾,轉而來到身前,屈膝摟住修長雙腿,把水兒道長背在了背上,和顏悅色道:
“好啦好啦,我錯了,以後肯定老老實實,陸仙子給我就要,不給我就說軟話哄……”
璿璣真人趴在背上,對這厚臉皮的情郎也是沒辦法了,轉而下巴靠著肩膀,湊在耳側道:
“我有一百種方法收拾你,隻是懶得用罷了。你若是不想後院起火,整天焦頭爛額,往後就給為師……師……”
兩人正說話間,順著暗巷走過了一個交叉口,話語便戛然而止。
夜驚堂剛經過圍牆轉角,餘光可見岔路口內,站著個身著火紅長裙的人影,雙臂環胸無聲無息,那雙藏於夜色中的眸子,正平靜看著兩人……
?!
璿璣真人玩世不恭的神色微僵,渾身上下紋絲不動,如同瞬間變成了木頭人。
夜驚堂頓住腳步,額頭滾下一顆冷汗,想鬆手但顯然為時已晚。
撲通~撲通……
暗巷中死寂到能聽見兩道心跳聲。
不過預想中歇斯底裡的嗬斥,或者難以置信的質問,並沒有出現在岔路之中。
踏踏踏……
大魏女帝身著輕薄紅裙,腳步輕盈走出暗巷,露出了明豔動人的臉頰。
她來到了兩人身側,沒有去看夜驚堂,而是望向了背上表情微僵的師尊,聲音頗為柔和平靜:
“出門一趟,受傷了不成?怎麼走路還要讓護衛背著?”
“……”
璿璣真人饒是心智過硬,冷豔臉頰也化為了赤紅,輕手輕腳從背上下來,端正站好,稍微捋了下衣襟:
“嗬嗬,嗯……有點累罷了,隨便出來走走……”
女帝對師尊玩世不恭的性格相當了解,她的性子顯然也是傳承自璿璣真人,瞧見此景還真不意外。
往前十年璿璣真人日複一日風餐露宿在外漂泊,幫女帝尋找鳴龍圖續命,雖然事兒沒辦成,但苦勞女帝都看在眼裡。
這次璿璣真人回京後,忽然就不回玉虛山了,還整天跟在夜驚堂後麵,女帝其實能猜出些許端倪。
見璿璣真人少有的顯出都局促不安,女帝輕輕擺手道:
“舟車勞頓好些天,累是必然,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和夜驚堂說點事兒。”
“……”
璿璣真人見此哪裡會多說半句,輕咳一聲,默默轉身就走了,絲毫不理會情郎死活。
踏踏踏……
夜驚堂站在原地,眼神頗為複雜,等到水兒飛過了圍牆,才輕笑道:
“你怎麼來了?我正準備去國公府找你來著……”
女帝儀態閒散,手伸向夜驚堂腰間的兵刃。
“誒。”
夜驚堂抬手壓住,柔聲道:“有話好好說,那什麼……”
嚓~
女帝隨手拔出暗金寶劍,拿在手裡把玩,詢問道:
“這是你在蕭山堡裡找到的劍?”
“?”
夜驚堂見虎妞妞沒揍他,心底著實意外,他自然也沒再哪壺不開提哪壺,點頭道:
“對,令狐觀止鑄造,質地極為玄妙,平天教主挺喜歡的,我都沒給她,特地給你帶回來了。”
叮~
女帝指尖輕彈劍刃,帶起空幽顫鳴:
“那你倒是有心。此劍似乎是由龍鱗石鑄造,不過令狐觀止和龍正青弄來這麼多早已失傳的龍鱗石,還是有些蹊蹺,你可問出下落?”
“龍正青說是綠匪提供,具體並沒有說,當時生死相搏,也沒機會問這些。不過龍正青說,明神圖在北梁皇宮……”
鳴龍圖事關性命,女帝確實挺操心的,當下手腕輕翻,把劍插回夜驚堂腰後:
“北梁皇宮有鳴龍圖不奇怪,此事得再三謀劃,先放一邊吧。你要是真有心,先幫忙把薛白錦手裡的長青圖拿回來,她應該就帶在身上。”
夜驚堂其實也想,但難度很大,對此道:
“平天教本就沒多少資本,上次你們倆還打了一架,把衣服打爛了,嗯……我提過這事兒,她說讓你親自過去三張換一張,這顯然不大可能,我再想想辦法。”
“三張換一張……”
女帝聽見這話,不禁暗暗搖頭:
“她一張都彆想換,要麼主動交上來,要麼我自己拿,看在你的麵子上,可以容她考慮一段時間,但這時間有限度。
“真把我惹毛了,我就把她抓回來,用離魂針封住氣脈,扔到你府上當丫鬟,讓她生十個八個大胖小子,到時候看她還能不能這般傲氣……”
夜驚堂抬手勸道:“你也彆這麼傲氣,真打起來,她把你抓住欺負一頓怎麼辦?她現在都超凡入聖了,你上次都打不過,現在肯定不是對手。”
女帝略顯不悅:“我惜命罷了,真舍命一搏,她豈會是我對手。”
夜驚堂覺得這話題怎麼聊都不會有結果,便輕歎道:
“好了,反正這事交給我,你彆一意孤行,若是再搞出事,我就把你送回京城,再也不帶你出門了。”
女帝上次和薛白錦一番交手,看出來薛白錦的底蘊心底並無大意,見此不再多說,轉而看向夜驚堂:
“以前你屢立奇功,給你獎勵你不要,今天的事兒既往不咎,便算是功過相抵了。你能把剩下兩張圖找回來,再過火一點,朝廷也不是不能答應。
“若是可以平定北方,那宮裡的姑娘,你可以隨便挑,相中誰都可以帶回府上,你想直接住進去,也不是不可以……”
夜驚堂微微抬手道:“這些事都太遠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嗯……我聽江湖傳言,說左賢王已經失蹤兩月,朝廷有沒有什麼消息?”
女帝都沒在京城,對局勢的了解全靠妹妹的書信,對此稍作斟酌,回應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給京城送封信,好好查查。這段日子你好好休息即可,想幫朝廷掃清內憂外患,也得勞逸結合不是。”
夜驚堂輕笑了下,也沒再聊正事,相伴走在身側出來巷道,看了下燈火通明的江州城:
“現在做什麼?去逛詩會?”
“……”
女帝聽到這個,古井無波的眼神都亮了下,腳步輕快起來,往雁街方向走去:
“走吧,馬上年關,江州各地的才子都在雁街聚會,你不在我一個人都不好往進湊。對了,出門一趟經曆這麼多,想起過什麼好詩詞沒有?”
“我想想,嗯……東風夜放花千樹……”
“……”
女帝聆聽幾句,步伐又慢了下來,目光從繁華街景上拉回,落在了身側侃侃而談的俊公子臉上,眼底顯出了和離人差不多的小星星。
“好詞……還有沒有?”
“唉,這東西又不是扛麻袋,悶頭使勁,就能乾的又好又快,要動腦子想的……”
嗆啷~
“誒?你做什麼?”
“給你點壓力,刀架脖子上,你肯定能憋出來……”
“你就是把我剁了,我該想不出來還是……好好好,我想,街上人多眼雜,讓人瞧見不就鬨笑話了……”
……
打打鬨鬨間,一男一女漸行漸遠,隱入了光影交錯的街市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