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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雙向奔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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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蹄噠蹄噠……

月色灑在戈壁灘上,炭紅烈馬全速飛馳,在背後帶起一線煙塵。

夜驚堂手持韁繩,掃視著遠方那座位於山脈間的大河穀,心頭倒是生出了幾分恍如隔世。

記得上次從望河埡經過,還是在去年初春,當時剛送完鏢從沙州回來,帶著些許沙州的貨物,身邊跟著六子等鏢師,旅途非常平淡,沒有任何變數,他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當鏢頭的小日子,甚至開始幻想起,某天能在路上遇到個落難俠女,和俠女淚一樣抱回家搭救,然後拜堂成親什麼的。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剛帶著隊伍回到紅河鎮,便聽說了義父醉死在酒桌上的消息,跑回鏢局,看到的隻有放在靈案上的老刀,和已經躺在棺木裡的糟老頭子。

而他的人生,也在那一刻徹底轉變,從有父母管教的梁州野小子,直接變成了舉目無親的邊城浪子。

在遵從遺囑離開紅河鎮時,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回來,也不清楚在人吃人的江湖上能活多久,甚至幻想過有朝一日客死他鄉,鳥鳥該怎麼辦的問題。

但他萬萬沒料到,外麵的江湖這麼菜,和梁州好漢比起來,外麵的江湖人簡直稱得上純良,真有俠客和俠女。

然後他就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身邊多了好多紅顏知己,也嘗試過了俠女淚上的大部分招式。

此時重走梁西古道,回想起一年多的江湖路……

一年多……

夜驚堂念及此處,忽然覺得從去年到今年,搞的事情確實有點多。

再這麼下去,三娘置辦的新宅,怕是真住不下了,看來以後得收斂一點……

蹄噠蹄噠……

炭紅烈馬全速疾馳,不過片刻就進入了巍峨山脈間的遼闊河穀。

華青芷側坐在背後,雙手抓著夜驚堂的腰帶,一天顛簸下來,已經有了些疲倦,腦袋靠在了脊背上閉著雙眸,腿上則蹲著已經開始睡大覺的鳥鳥。

發現速度開始減緩,華青芷睜開眼眸,往前打量一眼,瞧見河穀中心的鎮子,詢問道:

“到什麼地方了?”

“望河埡,過了河穀就是沙州。”

“這麼快呀?”

“是啊,不然怎麼叫神駒呢……”

夜驚堂坐下的炭紅烈馬,是鈺虎的坐騎,腳力驚人,早上從燎原入關,橫穿梁州戈壁,待入夜已經跑到了洪山腳下,如果不是天氣太酷熱,夜驚堂怕把馬跑傷了,其實還能更快些。

洪山是梁州的儘頭,因為高山險峰阻隔兩州,常人根本沒法翻越,望河埡的古河道,就成了兩州的生命線,如果不走這裡,就得繞到西海的朵蘭穀,為此哪怕炎炎盛夏,從這裡往返的商隊依舊很多。

夏天戈壁灘太炎熱,商隊很難在白天趕路,為此都是白天休息,晚上披星戴月出發,此時河穀之內,能看到不少隊伍從鎮子出來,前往西邊的沙州或者返回梁州。

華青芷坐在背後,跟著熟門熟路的夜驚堂進入鎮子,可見這偏遠之地的小鎮還挺熱鬨,不光能看到在街邊攬客的窯姐兒,茶鋪客棧裡還能聽到說書先生鏗鏘有力的腔調:

“……夜大俠絲毫不懼,在天燭峰下橫槍立馬,擺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殺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結果一戰後,你們猜怎麼著?”

“夜大閻王斬敵過萬、毫發無傷?”

“也不算毫發無傷,夜大俠一戰下來,就被狗咬了一口。”

“啊?!”

“啥玩意?!”

“你們還彆不信,這狗可不是尋常狗,相傳上古年間,巫馬部的祖宗狼戎,在草原打獵時,偶得一隻神狼……”

……

??

夜驚堂讓馬匹停步,轉頭看向正在講述他光輝戰績的客棧,眼神五味雜陳。

而背後的華青芷,顯然也聽到了這離譜故事,害怕夜驚堂又去砍人,拉了拉他的衣裳: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彆和他們一般見識……”

夜驚堂倒也沒進去討說法的意思,畢竟江湖本就是如此,流傳最廣的故事,永遠不是巔峰之戰,而是各大高手的緋聞豔史。

到現在江湖上還流傳著‘仇天合與白發諦聽不得不說的故事’,什麼你追我逃、獄中生情,編的和真的一樣,要是真計較,怕是得把自己煩死。

夜驚堂聆聽兩句後,發現也沒啥聽頭,便繼續前行,來到一個規模較大的客棧外,把華青芷扶下來,看向馬廄外坐著的中年漢子:

“張耗子,伱還健在呀?”

“嘿?!”

坐在涼棚下喝茶的中年漢子,本來還在暗中觀察這氣質不凡的兩人一馬是何來路,忽然聽見為首的年輕刀客直呼他諢號,明顯愣了下,而後就連忙站起身,殷勤跑到跟前:

“這位爺有點麵熟,敢問是?”

夜驚堂重回故裡遇見熟人,心情還挺不錯,隨口回應:

“五年前我走鏢從這兒路過,貨被你家老大扣了,送了不少銀子才放行,當時你傳的話,忘了?”

“五年前……”

望河埡本就是江湖地盤,扣貨訛錢的事兒乾的可太多了,張耗子眼底明顯有點茫然。

不過仔細觀察夜驚堂麵相,再看到毛色雪白的雪鷹後,他猛然想起,五年前的夏天,有個眉清目秀的小屁孩,帶著隻白鷹當寵物,彼此起了口角,想拔刀砍他,結果被鏢師拉走了……

記得那小屁孩是北邊紅河鏢局的人,而紅河鏢局如今雖然關門了,但放在當前的梁州江湖,可謂無人不知。

畢竟裡麵出了個大人物,名頭好長一串兒,全稱大概是——刀槍雙魁、紅花樓少主、黑衙三千鷹犬指揮使、天子親封武安公、當今女帝或靖王的姘頭、梁州江湖第一人、孤身橫掃大魏的勇者、單刀深入北朝的狼王、當代最年輕武聖、西海諸部新主……

簡稱夜大閻王。

撲通~

華青芷見是熟人,本來還站在背後麵帶微笑,結果下一刻就看見,方才還挺熱絡的中年漢子,雙膝一軟,直挺挺跪在了麵前。

華青芷一愣,顯然有點不知所措了。

夜驚堂對此倒是不意外,低頭看向已經開始回憶此生江湖路的中年漢子:

“想起來了?”

張耗子從俊朗麵相中,已經認出了這位有過交際的閻王爺,心底隻感覺自己大抵上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但強烈求生欲驅動下,還是神色尷尬回應:

“爺這麼厲害的人物,還親自出門呀?嗯……當年是小的瞎了眼……”

夜驚堂既然開口招呼,就沒有和一個小潑皮計較的意思,把韁繩丟給張耗子:

“當年的債,你家老大正在蹲苦窯還。話說你以前好歹也是個小堂主,怎麼落魄到跑來看馬了?”

張耗子的老大,自然是望河埡的前寨主金蛇鏢鄭坤,也就是當年訛了夜驚堂二十兩銀子巨款那個好漢。

鄭坤去年接到命令,和蔣劄虎的兄弟石彥峰,一起入京刺殺柳千笙,但可惜遭遇意外,被仲孫錦的侄子仲孫彥,用轟天雷埋伏了。

一戰過後,石彥峰直接被當場炸死,而鄭坤則被夜驚堂抓獲,關進了黑衙地牢,遭受傷漸離嚴刑拷打一整夜,都沒吐出半個字,也算是條硬漢。

後來蔣劄虎在朵蘭穀幫夜驚堂對付左賢王,上交了金鱗圖,算是立了大功,鄭坤也為此保住了一條命,轉到刑獄,判了三年上交違法所得,也算是從輕發落了。

張耗子見夜驚堂不殺他,如釋重負之下,整個人都差點軟了,連忙爬起來接住韁繩:

“唉,說來話長。自從鄭老大被抓……不對,應該是伏法後,下麵兄弟日子就不好過了,小的本想撂挑子自立門戶,結果新寨主不答應,然後就到這兒來了……”

夜驚堂抬眼看了下客棧的幡子,發現掛的隻是洪山幫的旗子,看不出屬於十八寨的哪一支,便詢問道:

“望河埡現在誰管事?”

張耗子畢恭畢敬道:

“鄭老大走後,望河埡被五坡嶺接手了,當前的老大是……”

“母夜叉鄒蠻子?”

張耗子聽見有人竟敢直呼寨主外號,驚的是脖子一縮,連忙抬手製止。不過發現麵前的夜大閻王,同樣是臉色微變,他眼神又化為意外:

“就爺這江湖地位,也怕我家寨主?”

“呃……鄒寨主的名號,在梁州能止小兒夜啼,誰不忌憚三分。”

夜驚堂並未過多解釋,岔開話題詢問:

“你近兩天,可見到一支三十多人的車隊從望河埡折返?護衛都是高手,帶著三輛馬車。”

張耗子仔細回想:“半個多月前過去的,目前還沒回來,不過今天回來的鏢師,說在路上遇見過這麼個車隊,最遲明早應該就到了。”

夜驚堂估計隊伍離望河埡也不遠,當下便讓鳥鳥先飛過去尋找確定位置,他則帶著華青芷走進了客棧大門。

華青芷腿腳不便,走到比較慢,上樓梯的時候還得扶著夜驚堂胳膊,待走到樓上後,才好奇詢問:

“那個鄒寨主是什麼來頭?夜公子聽到名頭直接‘花容失色’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

夜驚堂稍微有點尷尬,想想還是解釋道:

“我十三四歲的時候,第一次跟著義父走鏢,在戈壁灘上遇到了一隊人,其中領頭的就是鄒大寨主。當時我還小,見一個女人家胳膊比我腿都粗,還拿兩把霜花板斧,就好奇多看了兩眼。

“結果不曾想,直接看出事兒了,對方二話不說,就甩給我義父五十兩銀子,想把我買了,我義父不賣,就準備直接強搶民男,好在我跑得快不然……”

華青芷看著夜驚堂心有餘悸的樣子,有些好笑:

“夜公子還有過這等遭遇?”

“我自幼長得唇紅齒白,算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後生,打我主意的人可太多了,自從十二三歲開始,就有人登門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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