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桂巷的小院內安安靜靜,隻有一道人影來回踱步。
駱凝雙臂環胸,在屋簷下走來走去,腦子裡思索著如何旁敲側擊探雲璃的口風,但半天下來什麼線索也沒有,眉宇間難免顯出愁色。
踏、踏、踏……
在等待良久後,巷子裡傳來了腳步聲。
駱凝心中一緊,連忙站直身形,擺出端莊師娘的架勢,結果卻見萍兒一個人提著籃子走了回來。她踮起腳尖朝院牆外看了看,沒發現雲璃的蹤跡,便詢問道:
“雲璃去哪兒了?”
萍兒把東西放進廚房,回應道:
“小姐去裴家叫夜公子了,應該待會就回來了。”
“哦……”
駱凝因為好久不見麵,其實也挺想夜驚堂的,而且雲璃待會和夜驚堂一塊回來,夜驚堂晚上指不定要把她帶去哪兒,肯定沒和雲璃獨處的機會,為此稍加思量後,回身來到門口:
“白錦,我去天水橋一趟,晚些再回來。”
薛白錦在床鋪上打坐,但盤坐練功何其緩慢,心靜不下來,其實也一直在想往後該如何是好。聽見夫人的話,她睜開眼眸:
“你去吧。早點回來,彆一待又是一晚上。”
駱凝聞言有點不滿,不過以前已經夜不歸宿很多次了,也不好解釋,當下隻是道:
“我又不是不知輕重的女子。”
說罷便轉身離開院子,獨自往天水橋行去。
——
天水橋距離雙桂巷算不得太遠,約莫一刻鐘後,駱凝便來到了裴家大宅,左右掃視,見宅子裡靜悄悄的,沒發現雲璃的蹤跡,便先行來到三娘的院落。
結果她剛剛落地,便聽見房間裡傳來水花聲,以及:
“嗯哼哼~……”
發現三娘洗澡唱著歌,駱凝便知道已經舒服完了,暗暗搖頭,而後悄然來到門口,用力推門。
嘩啦~
“呀——”
閨房之中,裴湘君坐在雕花的大木桶裡,慢條斯理洗著澡,忽然門被推開,發出一聲驚呼,連忙縮到了水中,隻露出脖子往外打量。
發現門口的凝兒,三娘才如釋重負,眉宇間滿是惱火:
“大白天你發什麼瘋?雲璃嚇我一跳就算了,你也嚇我……”
駱凝進屋把門關上,來到跟前詢問:
“雲璃剛才撞見伱醜事了?”
“醜事?”
裴湘君聽到這話就有氣,拿水彈了駱凝一下:
“也不知是誰,晚上睡覺老抱我胳膊,把我手往那種地方拉,還好意思說醜事……”
駱凝半點不信,但她也不清楚自己睡著有沒有夜有所夢,便蹙眉道:
“說正事,雲璃發現你亂來了?”
“也沒有,就是剛才在院牆外麵打了個招呼。你現在過來作甚?想喝湯也不知道早點過來。”
駱凝雙臂抱胸,靠坐在浴桶邊緣:
“有些事情罷了。白錦懷孕的事兒,你可知道?”
這麼大的事情,裴湘君剛才和夜驚堂恩愛的時候,夜驚堂自然和她說過,笑盈盈道:
“這是大喜事,我正高興著呢,你還吃醋你相公搶前頭了不成?”
“什麼搶前頭?”
駱凝聽見這話,自己都覺得古怪,稍顯煩悶道:
“我知道這是好事,但雲璃怎麼辦?白錦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鬨著要回南霄山。都懷身孕了,我豈能讓她一個人亂跑。”
裴湘君知道這是個問題,當下轉過身來,趴在浴桶邊緣,顯出完美腰臀:
“這麼瞞著也不是事兒,害得我都擔驚受怕,要我看,你就和雲璃明說吧。你看水兒她們,師徒相處的多好,還搭上一個母後,也沒見鬨彆扭。”
駱凝抿了抿嘴,遲疑道:“水兒是水兒,她本來就隨性,放得開。我和白錦不一樣。”
裴湘君滿眼無奈:“有什麼不一樣?你和薛白錦還是假扮夫妻,人家水兒可真師父。說來也怪,最講禮法的朝廷,一個比一個放得開,倒是你們這幫子反賊,比人家華小姐都靦腆……”
“所以大魏才是叛軍,正統在大燕。”
“誒~這話要殺頭的。”
裴湘君輕拍了駱凝一下,而後又道: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我準備用水兒的事舉例,看看雲璃的反應,雲璃要是嫌棄,我就和白錦回南霄山,要是不嫌棄……”
“雲璃那麼乖的姑娘,豈會嫌棄她陸姨。唉……要不這樣,我來和雲璃說,再勸勸她……”
駱凝斟酌了下,還是搖頭:“這像什麼話,顯得我和她師父敢做不敢當了。雲璃去哪兒了?我去找她聊聊。”
裴湘君其實也不想攪進去,當下輕歎道:
“去新宅了,夜驚堂也在那邊。”
駱凝微微頷首,和三娘道彆後,又離開了院子,從後巷往自己買的婚房走去,結果還沒走到新宅門口,就發現後麵打開了繼而一道人影從裡麵走了出來。
駱凝腳步一頓,抬眼望向站在門前的黑袍人影,而對方也同時停下腳步,望向了她。
青石小巷了秋風徐徐,地麵上飄著幾片落葉,駱凝身著青色長裙站在巷中,氣質如往日一樣帶著股拒人千裡的恬淡,但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凡世間的愁思。
夜驚堂身著黑袍站在門口,本來是發現凝兒過來,專門接凝兒回門,但抬眼看到青石巷中的青衣佳人,腦子裡回想起了一幕場景。
那是去年夏天,他準備去水雲劍潭之前,凝兒要返回南霄山,兩人相逢後第一次離彆。
他當時尚未和凝兒終成眷屬,但已經心生愛意,知道凝兒會回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一步三回頭,想讓凝兒留下卻找不到由頭。
凝兒同樣情竇初開背靠在巷子拐角,聽著他遠去的腳步,望著天空愣愣發呆。
兩人當時或許都沒想到能一起走這麼遠,更沒想到能走到今天,為此再度與青石巷中重逢,不約而同的都想起了那一天,以至於腦子愣了下,四目相對都沒說出話語。
夜驚堂雖然紅顏知己很多,但第一個女人確實就一個,也隻能凝兒能把思緒拉倒一切最開始的時候。以前初出江湖見識不足,輕薄凝兒過了線,像個小流氓,此時回想起來隻覺無地自容,但確確實實也是這輩子僅有克製不住放浪形骸的經曆,以至於每每想起都會感慨萬千。
而駱凝同樣忘不了那個趁機捏胸親她的色胚,哪怕夜驚堂已經成熟穩重很多了,但心底的夜驚堂,還是兩人初見時的那樣,沒有絲毫改變,見麵就想叫一聲無恥小賊。
兩人如此對視了一瞬,很快都察覺到了不對。
夜驚堂眼神柔和了很多,笑意浮上眼角,想要開口打招呼。
而駱凝則是心裡一慌,過來的目的忘到了千裡之外,第一反應竟然是扭頭就跑,和害羞的小姑娘一般。
“誒,凝兒。”
夜驚堂隻是一個閃身,便來到了青石巷中,抬手攔住凝兒去路:
“瞧見我你跑什麼?”
駱凝腳步一頓,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頰,張嘴想說話,但腦子裡卻是——對呀,我是來興師問罪的,我跑個什麼?
察覺反應不對勁後,駱凝又站直身形,擺出嚴肅冷冽的模樣:
“小賊,你老實交代,你這次在外麵做了什麼?”
夜驚堂目不轉睛望著那雙桃花美眸,柔聲解釋:
“白錦的事兒,確實是我的責任,當時在島上受傷,沒克製住……”
駱凝有點受不了夜驚堂的注視,但還是強撐氣勢:
“沒克製住,白錦幫你調理,也就罷了。你為什麼讓她懷上?”
“意外,那天我頭暈目眩的,沒提醒,白錦她也沒注意,哪想到一次就……”
駱凝哪有心思聽前夫和情郎歡好的細節,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