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炒疙瘩?”候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沙發上起來,湊到王新波的飯盒跟前看了看,“天天吃炒疙瘩,錄音室一股膻味。”
跟王新波這種大眾工人臉不一樣,老候外表看著挺氣派,尤其一副絡腮胡須,藝術家範兒妥妥的,聽說小姑娘就愛這一款。
唯有一點可惜,近來老候前額開始脫發,腦門鋥亮,顯老了。彆看一口一個老候,人這會兒也就三十左右。
候牧人1978年考進國營歌舞團,1980年發起了一個國營歌舞團男聲四重唱的組建計劃,先是改編民歌,其後,又以作曲家的身份嶄露頭角。
候牧人進團的隔年,王新波搞了大陸第一支搖滾樂隊。入行時的流派不一樣,仿佛從今往後也不會有什麼深入的交集。
結果,老候有一次去看足球比賽,球賽贏了以後,場子裡群情激動,大夥兒紛紛衝出體育場,奔向某大大大廣場,齊聲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老候一聽,臥槽,兔國的作曲家都死絕了嗎?
於是,立誌要搞能在這種時候唱的歌,一來二去,撞進搖滾樂懷裡,撞進王新波的錄音室,成為了把自己的裝備拿給王新波鍛造打磨的英雄之一。
“明天我就不吃了……換換口兒。”王新波一邊往嘴裡扒拉炒疙瘩,一邊說。
老候懶得接話茬,拿起饅頭咬了一口。
“哎,”王新波吃完炒疙瘩,伸過一張飄著膻味的嘴,問他,“曹憑說的那幾個來選女歌手的曰本人,這事兒你知道吧?”
“不知道。”老候悶聲悶氣回了一句,懶得理他那張帶著膻味的嘴,繼續啃饅頭。
曹憑是個小導遊,喜歡搖滾樂,自個兒組過樂隊,跟崔建關係不錯,仗著英語說得挺好,跟一些外國留學生什麼的混得挺熟,常從外國人那弄點稀罕的磁帶唱盤什麼的。
這次,不知道是怎麼,跟這幾個曰本人搭上線了。
王新波接著嘀咕,“我聽曹憑說,他們在搞什麼世界女子搖滾音樂節,想從咱們這選幾個唱搖滾的女歌手,帶去曰本唱歌。”
“去曰本唱?”高寧寧插了個嘴,“要出國?”
這年頭,提到出國,是件相當不得了的事。高寧寧住的院裡,有家裡人去曰本打工的,風光的不行。曰本有多發達,有多少稀罕的東西——親眼見到未必如此,可聽在耳朵裡,高寧寧迷得目眩神迷。
“什麼女搖滾,咱們連搖滾都還沒旺起來,還分什麼男女。”王新波說到這,心裡覺得不痛快,罵了一句臥槽。
槽的不是來選女搖滾歌手的這幾個曰本人,是旺不起來的兔國搖滾。
奧運會的金牌都拿到了,怎麼連個能去參加音樂節的搖滾女歌手都拿不出來?
一邊又在心裡想,這要是讓男歌手去,說啥也得替崔建那小子爭取爭取。但是,出國唱歌的事,總得上升到代表國家,這小子在國內已經是個刺頭,誰知道上麵放不放人。
兔國的搖滾,是帶著鐐銬在跳舞……
老候啃完一個饅頭,又拿起一個饅頭。連啃完兩個,站起來,“不就是女搖滾歌手,有,怎麼沒有。”
“在哪兒?”王新波讓他的發言給嚇著了。
老候說“現在就找。”說完,拿起沙發上被他自己枕的皺巴巴的外衣穿上,走出去了。王新波憋了一會兒,又是一句“臥槽!”
“老候你太搖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