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橋朝子的話說在點子上,節目從製作到上檔,再到播出,還有未知的前景,要是隻接這種連零件組裝都算不上的工作,跟在一棵樹上吊死沒什麼兩樣。他自己也心中有數,做音樂要想做大,就必須要做原創。
招攬詞曲作家和編曲家,擁有完整製作出歌曲的能力,這樣一來,就能夠再去競爭那種外包的工作。
唱片公司每年簽約的新人無數,能出道的也有個幾十組,要是有重點培養的,就有放到外邊去的二軍,還有拿去當炮灰的陪襯。
能夠詞曲和編曲,要是還能對路線進行規劃,那麼就能夠勝任一些為新人或是半新不舊的人製作的工作。隻有去做原創,多和唱片公司產生交流,才能走更寬的路。
聽岩橋慎一這麼說,岩橋朝子沉吟了一下,拿起文件袋,“我看看這份合約。”
看來是答應給他幫忙了。
岩橋慎一鬆了口氣——就算岩橋朝子不幫忙,他也不會因此就走不下去,所以,這倒不是因為解決了一件事才鬆了口氣。
而是在這次的見麵,和溝通當中,對於岩橋朝子的了解更多了一些。
在“岩橋慎一”的印象當中,岩橋朝子是個從來不做多餘的事的人,姐弟兩個從各方麵來說相差都很大。但是,現在為了這件事前來的他,岩橋朝子出手幫忙,這點並不意外——兩人又不是斷絕了關係。
讓岩橋慎一意外的是岩橋朝子會提醒他,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以這個姐姐的行事來說的話,幫他看完了合約也就罷了,特意提醒他這件事,才算是所謂的多餘的。
但是,岩橋朝子卻特意提醒他。
如果她真的不做多餘的事,就代表在她看來,這也不是多餘的。
岩橋慎一回想岩橋朝子先前回寄的明信片,對她的行事風格似乎又了解了一些。
對岩橋朝子來說,他做的事如果在她看來是有意義的,那麼她就不吝嗇自己的話。如果在她看來是無意義的事,那麼出手就是所謂的“多餘”。
假如要獲得這個姐姐的青睞,同她建立良好關係,秘訣說不定就是要一直往上走。
當然,岩橋慎一也不認為這是一種勢利。
這時,剛才的女職員過來叫她,似乎是有什麼事。看時間,已經超過了來之前岩橋朝子說好的時間。
不過,岩橋朝子應了一聲,卻沒有起身,而是先大概過了一遍合約的內容,又就幾個問題詢問了岩橋慎一,指出其中需要注意的點。
如此溝通了一番,她留下這份合約,約定擬好正式的合約以後再聯係他。
正事一辦完,岩橋慎一立刻提出告辭,一點也沒拖泥帶水拽著她多說話,這麼做反而正合她的心意。
兩天以後,岩橋慎一接到岩橋朝子打來的電話,又去了一趟她的事務所,拿到了一份全新的合約。
再度來訪,開門的還是上次見到的女職員,初次登門時是“疑似岩橋律師親戚”,再次拜訪時是“岩橋律師弟弟”,女職員的態度也顯得熱情了起來。
說實話,律師事務所這種地方,職員態度熱情反而有些奇怪。
所以,與其說是因為知道了他是岩橋朝子的弟弟才對他熱情,不如說是知道他不是為大事而來,所以才能儘管表現出熱情。
……
合約準備好,雙方過目以後都滿意,栗林誠一郎也就正式成為了nzo的作曲家。
收他進公司以後,岩橋慎一首先對他半路出家去學音樂以來攢下的庫存曲進行了試聽,一口氣買下了十四首歌曲。
全部收錄的話,就是一張專輯的分量。
當然,那樣是不行的,專輯要考慮整體性,是從許多曲子裡進行挑選,而不是一股腦兒塞進去的。
吉田美和的曲子不適合拿給彆人唱,中村正人倒是能寫出大眾化口味的曲子,再加上arnorenzo現在的“曲庫”裡,林林總總大概有個三十多曲,是個少得可憐的數字。
像岩橋朝子所說的那樣,nzo成立以來,公司可以說是完全依靠岩橋慎一當經紀人是攢下的人脈來運行,為長久之計,這樣當然不行。
但是,短期來說,正是靠著這些人脈,所以才能保證公司的運轉。
從長遠來看,當然要把路越走越寬。蚊子腿再細也是肉,有了曲庫,那就有了接洽訂單的底氣。
朋友的朋友也有可能成為自己的朋友,靠著人脈保證公司運轉的岩橋慎一,同時也想要靠著人脈去搭上新的人脈。
下一個周五,岩橋慎一負責留在川崎的辦公室,打了一整天的電話。下午,赤鬆晴子的課上完,過去幫忙。
川崎的辦公室地方不大,東西堆得倒是滿滿的。
在錄音室製作出來的成品半成品,還有從電視上錄下來的一些派得上用場的資料,放不下最後就都集中到了這裡。
兩人一直忙到晚上,快七點鐘才收工。
一邊收拾東西的時候,岩橋慎一邀請她,“等下一起去吃點東西吧,反正時間也不早了。”
赤鬆晴子點頭,“是的。”
收拾完東西,檢查了電路,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到附近的小店去吃東西。點完單,岩橋慎一說“我還沒感謝你,幫忙介紹了栗林桑。”
“按說是要在更好的地方請你吃飯道謝的。”他說。
這是真心話,赤鬆晴子瞌睡送枕頭,把栗林誠一郎送到了他麵前。
聽他這麼說,赤鬆晴子卻回道“肚子餓的時候,吃什麼都香,小店也是好地方。”
“那倒也是。”岩橋慎一一笑,“要是現在請你回東京去吃,說不定你還要生氣。”
“沒錯。”赤鬆晴子也露出笑容。
吃完飯,兩人一起走向車站。
這個時間,車廂裡雖然不至於擁擠的嚇人,但也沒有座位。
從川崎到都心路程不短,總算到了站,赤鬆晴子忽然對岩橋慎一說“能找個地方再坐坐嗎?岩橋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