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上班女郎從大樓管理室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遝信件去等電梯。岩橋慎一像是要驗證這個跳躍的想法,拉開抽屜,去找神崎不動產今井的名片。
電話接通,岩橋慎一報上家門,“我是之前受過您關照的岩橋。”
“岩橋桑?您好。”今井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客套,而是真的還記得他。買了一坪地的客戶,這樣的買賣畢竟少見,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還記得很正常。
不僅如此,“您的姓不多見,一說我就記起來您是誰了。”今井說道。
姓岩橋不像姓渡邊,大街上喊一聲“渡邊桑”,總有幾個人為你轉身。說到姓,岩橋慎一像是隨口說起,“您那邊不是也有位姓很少見的蒲池桑嗎?”
“蒲池桑啊。”今井笑了笑,和他說起,“說起來還是件新鮮事,這位蒲池桑幾個月前從公司離職了。”
“該不會是‘壽退社’吧?”
所謂的壽退社,就是因為結婚而辭職的意思。粉領族一旦結婚就從公司離職,這是曰本社會的常態,同時,也是各行各業心照不宣的規則。
“才不是。”今井說,“或者說,正因為不是,所以才新鮮。那位蒲池桑辭職去當藝人了。”
“當藝人……”岩橋慎一心中一動。
“是啊。蒲池桑在公司裡,連男同事單獨的邀約都不肯答應,還以為是那種會在年紀到了以後立刻相親結婚辭職的人,沒想到會因為要進藝能界辭職。”
今井的話語當中,未必沒有暗含對蒲池幸子的譏諷。
一個不肯去跟男同事單獨約會的女孩子,轉身就去當了要拋頭露麵,跟各路攝像機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藝人。
這樣的前後反差,現在公司裡覺得蒲池幸子平時不夠坦率,或者認為她是被名利誘惑了的也許大有人在。
岩橋慎一不知道公司裡的蒲池幸子什麼樣,也就無所謂對她有怎樣的看法,同樣,也不會對她產生偏見。
但是,從今井這裡知道蒲池幸子也當了藝人,兩個“蒲池幸子”之間,似乎有某種光芒正共通著。
這個模特藝人蒲池幸子,跟以前的不動產上班族蒲池幸子是一個人嗎?
這時,電話裡的今井問道“您有什麼吩咐嗎?岩橋桑。”
岩橋慎一收回思緒,不動聲色回道“我最近在考慮要不要買間小房子,還想在新宿一帶,想問一問那邊的地價最近怎樣了。”
“漲勢大好,簡直是開足了馬力往上升。”今井告訴他,新宿現在的土地均價,比起他去買那一坪地的時候,狂漲了五十萬日元,好地段的漲勢更加瘋狂。
這樣的狀況顯然是病態的,但也是因為這種病態,才讓岩橋慎一靠著一坪地換了現在的nzo,從這點來說,他也從這種病態當中得到了好處。
“您買的那一坪地,現在升值了差不多六十萬日元左右。”今井告訴他。
“這麼多?”
“是挺不可思議的吧?不過,對我們地產中介來說,現在不管再怎麼漲價,都不會覺得不可思議了。這麼說絕不是危言聳聽,岩橋桑,地價一定還會再漲的,最好的購買時機就是‘現在’。”今井說。
岩橋慎一聽了,心中不以為然。不過,這番話對現在的曰本人來說卻是深信不疑的至真道理。
現在這情勢,要是有人站出來說什麼“地產泡沫很快就會崩掉,經濟會完蛋”,恐怕不是被當成神經病,就是被當成紅眼怪。
“不過,說起您那一坪地,還有個小道消息。”今井賣他個好人,主動說起來,“那坪地所在的片區,似乎有拆遷改造的計劃。”
“是嗎?”
“還隻是聽說有那樣的計劃而已,未必能作數。您買那坪地的時候也知道,那裡土地的歸屬權又雜又亂,不方便收購,所以雖然地段不壞,但一直沒有被列入開發計劃。”
確實,這樣的地方,就是所謂難啃的硬骨頭。不僅如此,這樣的片區,居民之間往往格外團結,一家不鬆口,集體都漲價,想收這塊地,一般人可辦不到。
岩橋慎一聽一耳朵而已,反正隻有一坪地,絕無可能靠著這一坪地拆遷發家從此過上包租公的平淡生活。
他接受了今井的這番好言,告訴他自己再考慮一下,之後有時間去店裡看看房源。
掛電話之前,今井還不忘給他添把火,告訴他,“現在買房可不容易了,不少地方已經開始實行搖號製,搖不中號,連入場購買的資格都沒有。好地段越來越少,就算不考慮升值,想買到稱心如意的房子,也是早些比晚些好。”
好吧,搖號買房。
真是讓人熟悉的一個詞。
……
神崎不動產的蒲池幸子,如果就是赤鬆晴子帶去的那個蒲池幸子,那樣的話,岩橋慎一就是從眼皮子底下錯過了一個好苗子。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發現了這件事有多麼懊悔。
並非因為這隻是個猜測,而是歸根究底,唱歌好聽這事寫不到臉上,他也不能靠相麵相出一個人能不能唱歌,所以,就算兩個蒲池是同一個人,也並非是他讓魚從網裡漏了出去。
但是,儘管不覺得懊悔,這種曾經見過她、現在又見識了她的才能,卻因為晚了一步而錯失機會的情形,還是不能不讓岩橋慎一覺得遺憾。
這件事過去沒幾天,二十三日,是uiz和雜誌社合辦的那場甄選會的終選。
岩橋慎一會主動問渡邊萬由美甄選會的事,就是為了能從裡麵挑選一個合適的新主唱。而渡邊萬由美也是因為猜到他的打算,所以才主動邀請他來參加終選的審查會。
否則的話,依照他們不參與對方公司事務的默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看上去分不清的事。
岩橋慎一決定把蒲池幸子的試唱帶先放到一邊,先看一看這批進入到了終選的人當中,有沒有一個合適的新主唱人選。
終選會從上午十點鐘開始,地點不在uiz的事務所,而是臨時租用了一處寬敞的場地。岩橋慎一先去和渡邊萬由美會合,之後兩人一起往終選會的地點移動。
“真期待能選出什麼樣的人來。”
沒有感情的司機默默開車,渡邊萬由美對一起坐在後排的岩橋慎一說道。
“不過,這到底不是抽卡牌,而是把所有的牌麵都在眼前揭開,然後選出裡麵點數最大的那一張。”岩橋慎一打了個這樣的比方。
渡邊萬由美莞爾一笑,糾正他,“雖然差不多是這麼個道理,但是,要選哪張牌,就不一定了。”
“哦?”岩橋慎一轉過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