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摩紀想起長戶大幸“不是唱功好壞、而是完全不了解唱歌是怎麼回事”的評價,又被刺了一下。
一半是心意消沉,一半是試探,“是說我並沒有作為歌手的潛力嗎?”
岩橋慎一沒想到從一個看著自信陽光的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愣了一下。搖搖頭,“不對、不是這樣。”
他糾正道,“大黑桑的曲子和歌聲是有價值的,大黑桑擁有的潛力也是無限的。但是,有潛力,和能夠把潛力發揮出來,是兩件事,所以,才需要加以磨練。”
“以現在的程度來說,要作為創作歌手出道,顯然是不夠格的。”岩橋慎一把話說開,“但是,現在還不夠格出道、和沒有那樣的才能,完全是兩碼事。”
岩橋慎一肯定著大黑摩紀作為創作者的價值。
大黑摩紀被長戶大幸挖苦貶損後留在心中的餘毒,在這樣溫和的鼓勵和肯定當中,稍稍吐出來一口。
毒性稍緩,讓她覺得心裡舒服了許多。
留在心裡的毒和緩,聊了幾個回合以後,大黑摩紀終於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提問的機會。她抓住時機,開始說起自己這麼久以來的疑問與好奇。
“岩橋桑。”
“是。”岩橋慎一聽著。
“我高中時,從劄幌來東京看naonのyaon,那時,聽說企劃音樂節的就是一位岩橋桑。”
岩橋慎一沒想到她一開口提到這個,“嗯”了一聲,回了句,“是的。”
“那位岩橋桑……”
大黑摩紀斟詞酌句,想更禮貌一點的來提問。卻意識到探尋身份這樣的事,本身就是件直白的、失禮的事,索性直接奔向主題。
岩橋慎一點點頭,大方承認,“是的,同一個‘岩橋’。”
大黑摩紀早就有這樣的猜測,但猜測和得到本人承認不是一回事。聽岩橋慎一這麼回答,她一下感覺心裡熱乎乎的。
如果這兩位岩橋桑是同一位“岩橋桑”的話……那大黑摩紀有理由相信,從她學生時代直到現在、時不時出現的“岩橋桑”,就是眼前的這一位。
“音樂節很精彩,岩橋桑。”她說。
時隔這麼久還有人為這件事誇他,岩橋慎一也高興,“謝謝。”
“我看了那場音樂節以後,想著高中畢業以後也一定要到東京來。”大黑摩紀對著他暢所欲言。
岩橋慎一溫和地回應她,“現在果真兌現了當初的決心。”
“是的!”大黑摩紀點頭,頓了頓,“那時還想,到了東京來以後,能見一見企劃了音樂節的岩橋桑。”
她說著,爽朗一笑,“現在也‘夢想成真’。”
大黑摩紀一語雙關。
岩橋慎一記得,音樂節的時候,他還是以西裝男的身份登台演出。大黑摩紀特意用了這樣的詞,岩橋慎一猜想,她多半是懷疑、甚至說是確定dreasetrue的岩橋也是他。
被人給揭底揭到這個份兒上,他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打算,也陪大黑摩紀玩了個雙關,“是的,‘dreasetrue’。”
大黑摩紀看著他,一下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來到東京以後,樂隊天國我也一直有在看。”這也是岩橋桑。
岩橋慎一點頭,已經知道大黑摩紀在追尋他的身份,耐心回答她,“今年以來,我已經退出節目製作了。”
“我也很喜歡zard桑。”
大黑摩紀把最後一塊拚圖放上來。
眼前的這位岩橋桑,就是從她學生時代直到現在、時不時出現的“岩橋桑”。確認了麵前這個人的身份,剛才和他的對話、他的肯定,忽然間又多了與眾不同的意義。
“我也很欣賞大黑桑。”
岩橋慎一回了一句,“大黑桑擁有著寶貴的才能。即使現階段還到不了立刻就出道的程度、距離你個人的也還有很遠一段距離,但僅僅是現在,也已經看得到你的光芒了。”
他想到剛才大黑摩紀流露的些許消沉,又多說了一句,“請相信自己。”
事到如今,他也就不多此一舉,問大黑摩紀到底為什麼把試唱帶寄來給他了。他真心實意,把對她的期待說出來。
大黑摩紀聽到這句話,心頭一暖,又吐出一口毒汁。
池田總是和她說,長戶社長是因為對她寄予厚望,所以才會那樣辛辣無情的貶損她。可是,為什麼對一個人寄予厚望,就要用那樣的方式表現出來?
不管什麼時候,貶損就是貶損,羞辱就是羞辱。
大黑摩紀心想,“寄予厚望”,這不應該是讓貶損和侮辱變得合理化的理由……
如果長戶社長得挖苦貶損是合理的,那岩橋桑的真誠與溫柔又是什麼呢?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把試唱帶寄給“岩橋桑”,弄清楚這位岩橋桑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岩橋桑”,會有這麼大的勁頭兒想要弄清楚岩橋慎一身份的理由。
其實是因為信任他,也期待他。
大黑摩紀注視著岩橋慎一。
雖說如此,這一天,大黑摩紀也沒有當場答應和岩橋慎一簽約。但這並不是因為心中在猶豫,隻不過,她想著做事要有始有終。
池田把她引薦給織田哲郎,織田桑又打算幫她說話。
雖然從那到現在一直沒有信兒,但是,大黑摩紀心裡覺得,至少在和岩橋慎一這邊決定下來之前,先和池田和織田桑把話說清楚。
已經不需要再去長戶社長那裡說好話了。
她、大黑摩紀,即使還有著許多不足之處,也不想被貶損著、被羞辱著,用這樣的方式來“前進”。
不是因為她有潛力,所以才要被貶損著前進。
是因為她有潛力,所以才不能夠被貶損著前進。
今天來見岩橋慎一,他傳達給大黑摩紀的,正是這件事。
而擁有這種品格的岩橋慎一,讓大黑摩紀覺得,可以把前途安心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