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冥思苦想,這種做法未免顯得多餘又可笑。然而,換一個角度來考慮的話……
如果一個問題,沒有辦法得到“正確”的答案,那麼,也就意味著,可以更加自由的對它進行想象,並且得到不止一個的答案。
岩橋慎一想到這裡,忽然來了勁頭。他拿起聽筒,撥號之前,想了想,先從抽屜裡拿出錄音機,又把電話撥給了電視製作公司那邊的負責人。
“我突然有了個主意。”
岩橋慎一如同在說一個“假設”一般,說著自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主意。
如果,有一個極道組織a,正要選出新的繼任者。為了能成為下一任的會長,兩個候選人之間明爭暗鬥。
其中一個繼承人,如果他能夠順利完成一片街區的開發,那麼,他就擁有了繼任會長的絕對優勢。然而,這片街區的開發困難重重,正在他支使著手下的小弟使出種種手段,推進著拆遷計劃時,這裡忽然發生了凶殺案,另一個繼承人成了最大嫌疑者。
而同樣是在東京,有一個極道組織b,與a組織之間是競爭關係。這個組織正在急速擴張中,他視a組織為對手,a組織視他為威脅,兩邊之間暗流洶湧。在得知a組織要麵臨繼承人之爭時,b組織新上任的總長,動了挑撥離間的主意。
也是在這一片街區裡,有一塊隻有一坪半大小的土地。土地的主人在拆遷的一開始,就接到了奇怪的要買下這塊地的電話,並且不止這一通。
這一塊一坪半大小的土地,則串聯起了兩個極道組織、兩個繼承人之間的紛爭故事。
……
“假設第一通電話是負責拆遷的極道份子打來,為了買下這塊地,以普通人的身份對周邊的鄰居進行騷擾,迫使他們簽下賣地合約,那麼,第二通電話,由哪一方的勢力打來更合理,能夠繼續把劇情往下推進呢?這就是我的問題。”
岩橋慎一在電話裡,將剛才與今井對話時內心產生的想法略作加工,對著電話那頭的負責人聊了起來。
心裡有個草稿,他說起來也格外順暢。
電話那頭的負責人向他確認,“這是岩橋桑想到的故事情節嗎?”
“最近,剛好看了些關於極道的電影,自己心裡,冒出來了這樣的點子。不過,想到這裡,就不知道,接下來怎麼進行才合適了。”岩橋慎一回道。
負責人剛才聽他一鼓作氣的說著,到這會兒,終於有機會能鬆一口氣,一開口,稱讚道,“不過,是個相當吸引人的故事,我可聽得津津有味的。”
“但是,以普通人的程度,也就隻有這樣而已了。”岩橋慎一笑著回了句,“所以,就想到,不如求助專業人士,請他們看看,這個故事接下來怎麼編寫才更加合適。”
“原來如此。”負責人也笑了,“岩橋桑想要製作關於極道的東西嗎?”他說到這兒,語氣一頓,還是提醒,“不過,極道電影要賣座不太容易。”
電視劇是主打“老少鹹宜”的東西,所以,會儘量避免出現限製級的內容。即使是極道主題的電視劇,也會把它製作成浮誇的喜劇。
要想看血淋淋的極道抗爭,隻有到電影院去才能實現。
曰本電影的一個重大問題在於,與電視劇之間沒有拉開太多的距離。但即使如此,電影院存在的其中一個意義,就是讓某一部分的觀眾,看到他們想要看到的內容。
這也是為什麼,製作公司的負責人聽完了岩橋慎一的點子之後,立刻就認為,他想要製作極道電影,因為這是搬不到電視裡去的內容。
不過,要不要把這一坪半的土地拍成電影,岩橋慎一沒有確定的打算。真要說的話,此時此刻,他的目的,是想要借助編劇或者小說家的力量,給自己這個沒有問題的答案寫出一個合適的下半部分。
當然,如果真的能足夠精彩的話,也不是不能把它拍成電影。
但岩橋慎一把這個想了一半的故事當成是個點子交出來,和他決定要把這個故事拍成電影,又是兩回事。
如果是後者,製作電影事關重大,他在製作公司那邊,沒有自己拍板決定的權力。當然,如果他要自娛自樂,自掏腰包,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著這些,岩橋慎一不急著跟負責人交底,倒是問道,“如果要完成這個故事的話,有什麼可以推薦的人選嗎?”
“這個嘛。”
負責人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以我個人來說,心目中最佳的極道電影名手,是深作欣二老師。”
但岩橋慎一一時的遊戲想法,要動用這樣的大人物,似乎也並不現實。負責人聽起來不怎麼靠譜的回答,其實是因為還沒有確定岩橋慎一的想法,所以下意識的敷衍。
不過,對岩橋慎一來說,聽到深作欣二這種名家的名字,心裡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對找個名家來完成這個故事後半部分沒什麼興趣。他開口道,“這不是交給電影名家們,希望他們製作出來的東西。”
他這麼說,某種程度上,負責人稍微鬆了口氣。
但岩橋慎一接著說起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起用新人作家。這半個故事,把它交給不同的劇作家,就會有不同的發展和結局。既可以是喜劇,也可以是悲劇,又或者是純粹的極道電影……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儘在隻發生了一半的故事裡。”
岩橋慎一自己策劃過的,由製作公司和東京電視台合作的那檔節目,就是這樣的模式。把同樣的題材,交給不同風格的導演與編劇來製作。
而這一回,他的計劃也是,把自己這個發生了一半的故事,交到新人劇作家的手裡,看看究竟能夠呈現出多少種的可能。
而在這種種的可能之中,就有其中的一種,可能真的被製作成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