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泡沫時代!
平日的城市,夜裡的街道,安安靜靜。
兩個人手拉著手,慢慢走著。岩橋慎一聽到和服麵料摩擦時輕輕的聲音,也不知道是靜謐的環境令人內心感到安定,還是內心安定,才感覺到環境的靜謐。
兩人不知不覺,漫步到櫻花樹前。
中森明菜抬起頭,“是櫻花。”
夫婦兩個不約而同停住腳步。岩橋慎一沒去看櫻花,卻把目光投向正望著前方櫻花樹的中森明菜。
中森明菜扭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丈夫,忽然露出標誌的狡黠神情——一看就知道腦袋裡冒出來了什麼鬼主意。她把手從岩橋慎一手中抽出來,自己邁步向前,走到櫻花樹下。
街燈映照下的櫻花,發散出奇妙的顏色與質感,出乎意料地,與和服的綢緞麵料交相輝映。岩橋慎一看在眼裡,深覺奇妙。雖說出發之前,嘴上說什麼“和服與櫻花最般配”,但對他這個外國人來說,賞櫻這件事本身,就沒什麼特彆之處。
直到親眼見到身穿和服,站在櫻花樹下的中森明菜,他才真正有所體會。
先前,每到櫻花盛放的時節,岩橋慎一對此都無動於衷。聽說赤鬆晴子會特意返回京都賞櫻,還覺得京都人小題大做。可一旦在這刻,真正意識到賞櫻的美妙之處,對於這些事,就都有了新的理解。
岩橋慎一意外於妻子帶給他的全新發現,中森明菜笑嘻嘻地看了看他,轉過頭去,將神情專注於偶然相遇的櫻花樹。
他走進向前,中森明菜忽然向他表白“我喜歡北海道。”
岩橋慎一“嗯”了一聲,回答她“我喜歡明菜。”
中森明菜喜笑顏開,嘴上卻不忘趁機調侃“岩橋桑現在可會說話了。”
岩橋慎一無奈,“這種時候,一口一個‘岩橋桑’算什麼?”
中森明菜眨動眼睛,和他裝傻,“我還以為,你會把重點放到‘現在’上麵呢。”這個桃浦斯達,終於找到了跟丈夫抬杠的竅門。
岩橋慎一瞧著她洋洋自得的樣子,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她的腦門。
中森明菜也不惱,反倒笑嘻嘻地攥住他的手指。
“我喜歡北海道。”她又說了一次。語氣頓了頓,“雖然我一直都喜歡慎一,但來了北海道,變得更喜歡你了。”
岩橋慎一笑她,“照這麼說,我們乾脆就留在北海道好了。”
“又來了。”中森明菜抓住機會繼續調侃他,“岩橋桑隨時隨地都能些說好聽的。”
岩橋慎一無奈,“對著你,除了這麼說還能怎麼說呢?”
中森明菜拉著他的手,向前邁動腳步。她高高興興,“不過……我喜歡慎一你這麼說。”她仿佛呢喃。
但因為兩個人緊挨著,即使是小聲的說話,也被岩橋慎一聽在耳中。
“既然喜歡北海道,我們在北海道買度假彆墅好了。”
岩橋慎一如一時興起的發言說出口,中森明菜邁出的腳步停下來,“哈?”了一聲。岩橋慎一笑話她,“像個大姐頭。”
中森明菜不服氣,“是慎一你嚇唬人。”
“我說真的。”岩橋慎一舊事重提,“之前,不是說要送明菜桑更大人一些的禮物嗎?”
“更大人一點的禮物,當然要送點厲害的。”他故意流露些許的得意。
中森明菜被他逗笑了,對他說“嚇人一跳的話,是大獲成功。”
岩橋慎一問她“所以,怎麼樣?”
在北海道買度假彆墅,是還在劄幌時,岩橋慎一一時興起的念頭。
泡沫時代掀起的巨浪,在遙遠的北國,也同樣留下可觀印記。而當泡沫破滅,遠離都心的地帶,所感受到的是如同雪國的冬天那樣,沉悶且激烈,但又因為過於漫長,以至於漸漸感覺不到激烈、隻覺得沉悶的衝擊。
岩橋慎一白天翻看當地的小報,讀到土地出讓的相關情報時,心中便為此意動。
在東京的櫻花開罷的時候,一時興起想要賞櫻就能賞到,隻此一點,就足夠成為理由。何況,不止是中森明菜,連他也喜歡北海道。
“你問我怎麼樣……”中森明菜笑了一下。她輕輕舒口氣,回答他,“要是你送的禮物,那當然要收下了。”
對商店街的孩子來說,收到度假彆墅當禮物,不免產生些許本能般的對敗家子的痛心疾首。但對當太太的來說,丈夫要送這樣的禮物,沒有什麼不欣然接受的理由。
除此之外,東京的家裡住著擾動她心弦的少女,這件事,在無形之中,改變了中森明菜往日的想法,讓她對岩橋慎一要送的這份禮物感到不由自主的心動。
但這一點,連中森明菜自己都懵懵懂懂,無所察覺。岩橋慎一更無從得知太太心裡微妙的想法,但既然征得了中森明菜的同意,他開始在心裡計劃,第二天就給東京的辦事員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