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周一,夜,烏蘭達接壤俄羅斯邊境,胡家的營寨區一片寂靜,弟兄們為了接下來幾天的布控反撲休整隊伍,很早都睡下了,養精蓄銳。
徐郅恒剛洗了臉,蒙古包的薄門就被敲響,鵬飛端起水盆,順便去開門。
一條長腿跨入,先邁進來的是左腳。
“聊幾句?”顧南征清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徐郅恒折起手中洗臉巾穩步走到榻邊坐下,順手用剛擦過臉的洗臉巾擦了擦矮幾,語氣自然:“坐……鵬飛,泡丁香茶。”
等待手下招呼忙活的過程,兩個男人都沒開口。
明晚,徐郅恒將化名‘夜影’、易容後代表胡家參加東歐和亞洲幾股地下勢力舉辦的射擊比賽,胡家由丁晟堯出麵,薑家自然由顧南征出麵,分彆坐莊一個買他贏,一個買他輸,對賭後引起紛爭與許家棟的利益鏈源頭合夥人結盟,進一步瓦解言午這一巨型黑惡勢力的海外同謀。
彩頭就是許家棟的命,不是要他死,是要他活,揪出背後保言午的政界大蛀蟲,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本事,罪惡滔天的黑老大不僅沒被判死刑,反而刑期不長、還能緩刑三年,這三年足夠一個人在地球上改頭換麵徹底逃脫法律的製裁。
最主要的是許家棟手裡握著太多人和經濟的命脈,他死了就不好玩兒了,胡家聯合薑家,徐家輔助胡家,三個家族集結黑白紅三道力量,不止迎戰,還要反擊。
白道不按規矩來、辦不了的事兒,就由胡大這個更不守規矩的老大哥教教這些人規矩,撈偏門無可厚非,不碰毒是胡太平的底線,其次是不能與他的盟友對立,整個華國地下世界都是他的地盤兒,南北皆兄弟,茲要是觸犯他的利益,必須肅清。
許家棟的靠山實力不容小覷,原本各占山頭互不影響誰也沒必要為了彰顯虛名將對方趕儘殺絕,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更不能讓他死嘍,他腦袋裡的東西不像飛機黑匣子,死了就恢複不了數據了,一把火把他燒成灰不難,可再想知道更多盤龍的鎖鏈如何解開,就隻能追著他下黃泉。
胡家跟薑家也不是完全坐在同一艘船上,頂多是兩艘船暫時綁在一起,互相捆綁一小部分利益,隨時調整風向,各講各的規矩。
徐郅恒從前跟顧南征合作不了解他家裡的黑道背景,隻覺得他深沉的外表下定是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實力,如今他們因為各自守護的東西延伸出更多交情,再想徹底決裂,更難。
顧南征此役最大的目的是鏟除許家棟的合作夥伴——東歐一個實力並不雄厚的軍火商,整頓薑家最看重的軍火市場。
他舍棄了其他所有他爸薑海銀留下的直係黑道生意,隻保留了軍火和冷兵器這塊肥羊,不是他有多熱衷,是因為這是他保命的首要生存條件。
保的不光是他自己的命,也有許玖玥和蘭楚安等他在意的人的命,當然,之前也包括他媽顧沁婭的命,現在他不能說完全不在意顧沁婭的死活,隻不過要排在很多人、很多事的後頭,甚至排在他最不在意的金錢利益末尾,也不算太喪良心,好歹沒想讓她徹底消失。
薑海銀雖然死了,可正宇背後由他爸一手建立的‘海川會’還在,他爸活著的時候一手遮天,死了以後這些社團元老還要繼續分吃蛋糕,倘若軍火都不做了、少了最大利益分紅,這些叔父手底下那些娛樂場所、賭檔的買賣哪算得上可口菜?
茶擺好,單就這間蒙古包來講,徐郅恒是主,顧南征是客,徐郅恒給兩人倒好茶,將杯子遞上。
顧南征難得淺笑,接過杯子將茶倒回茶盤,語調平靜和緩:“就算不講第一泡,也要先溫杯,小九大一剛開學就學過。”
他叫的小九,沒再叫玥玥。
徐郅恒心如止水,淡笑著接過顧南征溫杯後重新倒的茶,淺酌後放下,當趣事一樣對顧南征自嘲道:“去年我倆沒在一塊兒的時候有一天有個簽約活動缺茶藝師,他們部門老大抓了她的壯丁臨時冒充,碰巧被我遇上,給我氣的夠嗆。”
顧南征也放下茶杯淺歎:“那天我也在,去參加華清大學的活動,我碰見她穿著旗袍一看就是在做一線服務,也很不理解,後來還是她告訴我的,她乾導遊的時候乾過比這更不體麵的活兒,因為乾銷售偶爾充當個茶藝師、去後廚傳個菜,都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們過分在意這些表麵的東西是我們上綱上線,她就是這樣,能文能武,不管不顧。”
徐郅恒:“我也是慢慢了解她以後才不敢再過多乾涉,我之前也希望她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當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可那就不是她了,她可以自己隨時改變,但不能被任何人強扭著順從,我以為我什麼都可以給她,其實她根本就不稀罕。”
顧南征:“她稀罕,你給她的……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徐郅恒默認。
兩人又喝了口茶,顧南征遞出手機,頁麵停留在新好友驗證消息位置,輕聲問:“她是換微信了嗎?”
徐郅恒微微探頭瞥了一眼,輕應:“嗯,她工作上和生意上的聯係人太多了,微信人快滿了,我就給她買了個新手機,算是私人微信,之前的當成工作微信,也接著用,她應該是用私人微信加的你吧,你通過吧,沒事兒。”
顧南征收回手機輕輕擱在桌上,語氣依舊淡淡:“不了,你倆有什麼事兒你告訴我就行了……”他頓了頓,輕笑:“嗬,能有什麼事兒,等除了許家棟背後的勢力,你倆就好好的,不會再有任何仇家,也就不會再出事兒。”
顧南征表情始終很淡,看不出什麼落寞的情緒,可能是真的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