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下的血聚集在一起,打濕了腳下的白雪,暈染開一片小小的不斷擴大的紅。
張啟靈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到他的眼前突然花了一下。
該包紮了)
腦海中突然閃過這麼一條消息,速度很快,像是無邊深海下突然閃現的鱗光,或是漆黑暗夜中劃過的流星尾。
於是他像是得到指令突然運轉的機器人一樣,動作利落地想要撕下衣服布條包裹。
但他的動作進行到一半莫名頓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淹沒一切的白雪中,但他身上此時正穿著一件黑色的厚羽絨服。
……這件衣服很溫暖。
伸向衣服的手變得輕柔,他猶豫又小心地把羽絨服脫下來輕輕放在旁邊,轉而將內部的黑色布衫撕成布條。
他身上的傷口大多呈條狀,一道道像是荊棘攀爬在腰腹處,衣服布條不是很夠,但他遲疑一下,還是沒有破壞那件羽絨服。
忽略了沒包紮的傷口,他緩緩把羽絨服穿上,拉緊拉鏈。
……所以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大腦此時就仿佛一個壞掉了沙漏,所有沙子都從破掉的口子裡流出去,任何思維剛剛誕生就淹沒在無窮無儘的空白之中。
他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存在在這個世界。
他覺得自己身邊不應該如此安靜,但是回首看去隻見雪花安靜飄落,於是他又陷入疑惑之中。
但這疑惑很快也消失了,轉而湧上來的是無儘的迷茫和痛苦。
這種感覺,就似乎他根本不應該出現一般,是一種與世界完全的剝離和突兀感。
要尋找記憶)
又是一個想法出現,但這次這個想法沒有很快消失。
它在完全空白的腦海裡顯眼至極,愈來愈大,愈來愈強烈,就像無數喇叭同時高喊,讓他頭疼欲裂。
於是張啟靈停頓一下,邁開了下山的腳步。
剛剛失血有點多,他走著走著眼前就變成了一片漆黑,無數光斑在視網膜上閃爍飛舞。
“哈……”
控製不住地扶住旁邊一塊兒石頭,蒼白修長的手指在暗色的石麵兒上有些刺眼,張啟靈深深喘了口氣,眼前終於清晰了一點。
此時他已經走到了長白山腳下,四周還有點點白色,但耳邊已經能聽到鼎沸的人聲。
他注意到好像有幾個人朝他跑來。
“哥們兒你是不是從長白山裡麵出來的,你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你什麼時候進去的,你在裡麵待多長時間了?”
“我們明明已經封鎖了這一片,你從哪兒進去的!!”
“你是不是看到青銅門了?快說你看沒看見!”
……
嘈雜的聲音響起,像信號不好的廣播在耳邊刺啦刺啦接連回蕩,張啟靈漸漸聽不太清他們飛快翻動的嘴皮子裡吐出的話語,凝神看去,隻能看到他們長相各異的臉上毫不掩飾的貪婪。
……很不舒服。
一個形態猥瑣的胡須男見眼前這個人遲遲不說話,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兜帽下細黑的頭發遮住半張臉,忍不住不耐煩地一巴掌拍了過去。
“跟你說話呢,你啞巴嗎?!!”
他拍得不怎麼經心,語氣也帶著惡意的嘲諷,而下一刻,一陣劇痛襲來!
他瞬間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手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咣”得一聲,他重重砸在地上,眼前很快地閃過天空的模樣,然後又化為一片漆黑。
眼見這個男人直接被張啟靈摔暈過去,周圍的人一驚,凶相顯露,作勢就要圍上來。
而就在這時,張啟靈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