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
顧餘生的神海之中,好像有一棵道種萌芽,倏忽間與他神海中的那一棵逢春之樹連接在一起,它在天地風雲變化的世界裡茁壯成長,逐漸開出一朵奇異的花,這一朵花竟與元胎有幾分相似,本命瓶內,他的地魂,人魂竟也如大道三花一樣飛向那一朵花,與那一朵道花相合,當樹花與人魂和地魂融合在一起時,花呈現不同的顏色,可它似乎少了關鍵的一瓣,無法繼續綻放。
顧餘生以內視之法觀之,知道大道缺損的,正是自己的天魂,事已至此,他已有心理準備,就算大道有缺,他亦會勇往直前,可讓顧餘生沒有想到的是,他神海中的那一棵樹,忽然間婆娑作響,它汲取了天地間最為神秘的力量,這股力量如同眾生之念凝成的香火,縷縷如煙般融進那一朵象征著大道的花。
原本殘缺的花,在元胎之上開始一點點修複,雖然隻有一點點,可它亦是生的希望,補全天魂的本源。
嗡!
大道齊三花,顧餘生的神海世界如同春日繁花盛景,由內而外地綻放開來,春和景明的內心滋養著他的神魂與肉身,通往天道十二境的壁壘,如同被層層烏雲遮擋的天空,當烏雲散儘,湛藍的天空逐漸顯現出來。
十二境,觸手可及!
隻需靜待花開!
天地間的大道本源之氣,正源源不斷地被顧餘生汲取,頭頂形成一個天地漩渦,這些大道本源,一部分進入到體內,一部分進入到劍匣之中。
當這些大道本源之氣蜂擁而入後,早年秦酒讓顧餘生打牢堅實的基礎就完整的顯現出來,那流動在經脈之中的本源氣息,每行走一個周天,都像是一次對生命的肉身的洗伐,而且這一次的洗伐與以往截然不同,當初顧餘生未以殘缺之魂軀凝結元胎,元胎超過金色品質,呈現玉璞之芒,然而玉亦有瑕,如今他身處上古紀元之地,天地間最初的本源氣息尚存,他就像是一棵殘缺之樹,驟然逢春,重新得到陽光雨露的滋養。
他的天魂雖然尚處於‘嬰兒’狀態,但已經足夠修補大道之缺,原本缺損的一部分,以大道本源的氣息滋補。
正應了那一句: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
當顧餘生在這天地本源氣息滋養下曆經痛苦之時,心靈反而一片空明平和,這麼多年來,他雖然走過很長很長的路,可他的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渴望當年的尊師秦酒,能夠多授他一些東西,劍術,修行,秘術……
今日種種,方知當年秦先生為他所謀之遠,所慮之深,並默默地支持他,相信他有朝一日能夠柳暗花明。
這世間。
除了父母。
亦隻有秦先生。
緊守內心的顧餘生盤坐在地,接受天道的洗禮,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再抱怨蒼天的不公,因為他明白了天,地,人三者之間真正的意義,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未必能夠代天行事,而行於人間的苦難之人,未必就不及道之深遠,大地無聲,卻如山川滄海,包羅萬象,山不厭高,水不厭深。
心境明澈之間,顧餘生進一步理解當年他在敬亭山時,後山的五先生隻有區區八境,彼時,就連山上那位侍童亦能輕易至九境。
顧餘生明白了天道之廣,地道之深,人道之輪,於道的理解,早已超越了修行本身,而修行之中設置的境界桎梏,其實又何嘗不是人心設限呢。
滄海之岸,一場天雨從天而降,每一滴雨都蘊藏著滋潤大地的本源之力,滴落在顧餘生的身上,他雖然能夠汲取大部分的天地本源,可相比真正的天地本源,又算不得什麼,而這一場雨一直向著更廣闊的世界蔓延,茫茫的沙漠,亦迎來一場久違的甘露。
天地大墓秘境,黃沙戈壁綠洲交彙之處,三千年的白楊古樹矗立在天地之間,光禿禿的枝乾與光影交彙,落在地上的樹影透著歲月的蒼涼,腰著儒扇徒步行走的汀州少年背靠在一棵古樹下,嘴唇乾裂發白,額頭汗水沁落,整個人已在虛脫邊緣。
蘇守拙。
當年的遊俠兒,曾仗劍策馬馳騁江湖,曾上敬亭山潛修儒道,曾與生平之好友一起赴仙葫州斬妖除魔,直至尊陸觀為救他而選擇燃儘蠟炬,那年在重樓山,他選擇繼承師誌,為摯友之清白而自毀文宮,斬斷與敬亭山的一切聯係,從修行天才變成了廢物,回到汀州,默默為師守陵,三年,他在汀州書院為孩童啟蒙識字,洗去鉛華。
這一次入天地大墓,蘇守拙隻想重拾自我,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來。
可惜大道難尋,他如今以凡軀入秘境,兜兜轉轉間,已被困在沙漠戈壁,綠洲之水就在不遠處,但他已經沒有力氣爬過去酌飲,他背靠著蒼古之樹,仰頭看著天空飄來雲彩,恍惚間,天空落下絲絲玉露澆打在他乾涸的嘴唇上,他張開嘴如一條快要渴死的魚翕頜著,他用儘最後的力氣捧起雙手,讓雨水在掌心凝結。
一滴,兩滴,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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