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隻要談到錢,隻有我爹和我姐夫沉得住氣。因為他們兩個在家都不管錢。我爹幾乎一言不發。我姐夫隻管談學問。隻有我姐,一直吃得跟龔琳娜的《忐忑》一樣,心情的落差簡直可以發電。
吃完,我爹說了一句話:“山紅,我吃得高興,你比你爹強。”
我姐故意說:“吃個好看,回去還得吃碗麵。”
我娘是個“護崽狂”,對我姐嗆道:
“你說冤枉話呢。那餅吃兩個你就會飽,好多蟹肉啊。”
吃畢,大家站起來。門口唱:送官人——
十女子又站成兩排,躬身請安道:老爺老太太萬官人一行慢走。
進了電梯,我娘連說:“好吃,好吃。”
我姐道:“不要錢的好吃吧?要錢,誰來這種地方。五層六層的菜一樣好吃,隻要千多兩千。”
改日,師父又請我們全家到悠然居請晚餐,席間,我爹我娘不斷地感謝道長,說山紅在這地方,全靠大師管著,教著。
師父說:“山紅不錯,靈性。”
又改日,我家在家中設宴,請師父夫婦和陳姨來吃飯。這回由我娘親自掌勺。師父直誇我娘是個美食家,做得一手好菜。
出了元宵,我姐夫送兩老回家。一行三人坐高鐵回去。我姐夫陪著他們在老家住了十來天才回城。
據我姐夫回來說,我娘天天跟那些鄰居聊她在城裡的見聞,說得最多是一餐吃了兩萬八千八。
開始還有人聽,問得詳細,後來就沒有人聽了,再後來,有的人明明要經過我家,卻繞道走。
我對我姐說:“得把爹娘接到城裡來才行了。”
我姐不解地問:“才送回去不到一個月,又要接回來?”
我回道:“姐夫沒跟你說爹媽的事嗎?”
我姐大大咧咧地道:“說了,無非是那些人嫉妒我們家啊。”
我痛心地說:“因為嫉妒,就會孤立他們。因為被人孤立,他們就格外寂寞。因為格外寂寞,他們就會活不長久。”
我姐一聽,連道:“你說的倒有道理啊。”
不久,我姐夫又成了迎父母入城的特使。回到老家,把父母接了出來。從此,我家開始從那個生活了幾十年的村莊剝離出來。
姐夫說:“離開村莊的時候,人們淡淡地問候幾句,笑笑,說進城去過好日子去?”
有一夜,姐夫和我坐談。他說,純樸憨厚這個詞組,語文課本不要再收入了。
我問,為什麼呢?
姐夫說:“下一代人無法理解它的具體意義,純樸憨厚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找不到了,怎麼去理解?”
我笑笑:“姐夫,也沒那麼悲觀,也許我們這個社會正在陣痛,一切存在的東西,古往今來都是一樣:善惡相伴相存。”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是我學徒的第三年四月份,冬子提醒我,風水班可以報名了。
報名後五天,我彆了我的城,去杭州參加“人天感應風水軟件應用培訓班”去了。
我發誓:一定要把這高科技學熟學精。就是班上有幾隻白骨精,我也不能和她們出去遊玩。
古之成大事者,不外乎能抵抗兩種東西。
不寫出來了,你懂的。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