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染的母親在她出生後不久便過世,把她撫養大的是她的姨媽。
她對母親的情感更多則是她生了她。
不為人母時,沈茉染對母親的概念更淡,直到有一天,自己的肚子裡孕育了生命。
她體會了初為人母的喜悅,經受了孕育的擔憂,承受了分娩的苦痛。
她對那個遙遠的稱呼才有了更多情感。
“如果她活著,我想她一定會像你疼小衡和柒柒一樣愛你。”杜疏越笑道。
沈茉染點點頭,她的姨媽說過,她的姐姐是一個溫婉知性的女子,她一定會是一個好母親。
他們又坐了一會兒,沈茉染提出要回去。
杜疏越收拾東西,輕輕說了句,“走吧!”
山風習習,吹在臉上本來有些寒意。
但是因為秋日的驕陽,竟讓這份寒意退出不少。
杜疏越完全沒有在公司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看起來比平時的南宮丞還要憂鬱。
“我很恨!”
恨,恨什麼!
他後麵沒有再說,沈茉染大概也猜到了。
這是墓地,杜疏越來為自己的母親過冥壽。
如果他母親還活著,應當和南宮知籮差不多一樣的年紀,甚至比她還要年輕。
南宮知籮住在知籮小築,有三十多個傭人伺候,每年美容花費上億元。
而朱雲墨和自己的孩子陰陽兩隔,隻能躺在這個寒冷孤寂的山上,與日月星辰為伴。
良久之後,杜疏越慘淡一笑。
“你說老天爺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既然你和南宮丞相識,又為何安排我們相遇?”
沈茉染看向他,“老天爺是安排我們相遇的,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南宮丞的特助,其實那個時候你就不該錄用我。
還有後來,你知道我們好過,還故意對我產生好感。
這些,其實一開始都可以製止。”
杜疏越點點頭,病的這幾天,他反思了很多。
“茉染,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他們母子嗎?”
沈茉染搖搖頭。
“因為我親眼看到了我母親的死。”
他輕咳一聲,用手輕掩口鼻。
“那一日放學回家,我沒有看到母親,在屋子裡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
我問我爸,我媽去哪兒了?
他癱在沙發上,就像一個垂死的老人。
我覺得不對,質問管家,管家才和我說,我媽在醫院裡。
我就要去,可是我爸狠命拉住我,說什麼都不讓我去。
說會嚇住我!
我當時也就四五歲,他一說那樣的字眼我就很害怕,我隻覺得我媽流了很多血,可能不能再照顧我了。
我拚命嘶吼,我要找我媽。
被逼無奈,我爸才讓我過去。
在停屍房的冰櫃裡,我看到了我媽。
血肉模糊,眼睛睜著,腰身處被截斷,一隻胳膊不見了,腳趾頭都是不全的……”
說到此處,杜疏越隻覺得心頭壓抑著一塊石頭,他快要窒息了。
他停下腳步,手扶住旁邊的欄杆,良久都回不過神。
沈茉染上前拉住他,“疏越。”
杜疏越緩過來,繼續說道:“我母親溫婉知性,傭人們都說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他們還說,她特彆愛美,睡覺都不舍得卸妝……”
死亡之時卻是那樣的慘狀,活人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她。
杜疏越繼續往前走,他的腳步沉重,兩腿好似各綁了一個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