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眉頭輕皺,緩緩道:“先生是說……看似景王得寵,實則勢均力敵?”
“不錯,且不止如此!”高拱認真道,“殿下的優勢更大!”
“何也?”
“一來,殿下更具年齡優勢,二來,徐大學士已然站隊殿下。”高拱說道,“殿下莫看內閣三學士中,徐大學士排在最末,實則,他的影響力遠超李大學士,較之嚴首輔也不遑多讓。”
聽了這通分析,朱載坖的眉頭舒展開來,心中的焦急也大為緩解。
“先生言之有理,本王心急了些。”朱載坖輕歎道,“可就這樣什麼都不做……怕隻怕,那些觀望之人會認為本王怯懦,繼而轉向景王啊。”
高拱微微頷首:“殿下英明,下官說太過積極不好,並不是讓殿下消極,沉住氣也不是什麼都不做。”
“比如……?”
“永青侯!”
朱載坖詫然,沉吟道:“永青侯可不討喜啊,且他明顯對皇儲一事沒興趣,如此隻怕兩頭都不落好。”
“哎?”高拱搖頭道,“首先,誰做太子,皇帝說了才算;其次,接觸永青侯,未必就會得罪百官。”
朱載坖怔了怔,道:“還請先生仔細說來。”
“接觸永青侯也可以是為了太子嘛。”高拱笑著說,“時下,太子還是太子,殿下如此,既彰顯了對兄長的感情,也會讓百官看到殿下的仁。”
“仁?”
“不錯,這很重要!”高拱嚴肅且認真的說,“臣子自不喜歡昏君,可也不太喜歡……精明之君,最喜歡的就是仁君!”
朱載坖愕然,定定瞧著高拱。
高拱一臉坦然。
許久,
朱載坖長長一揖,感激道:“如此之語,怕是除了先生,再無人敢於對本王明言。”
“殿下言重了。”高拱忙扶住朱載坖胳膊,輕笑道,“下官是殿下的講師,隻是儘其職責罷了,萬不敢當。”
朱載坖吸了口氣,含笑頷首,卻仍是有些遲疑。
“先生之言,字字珠璣,不過……本王擔心的是,本王若過於親近太子,會不會讓人遐想什麼,比如……本王欲對太子不利?”
“不會!”高拱斷然道,“誰都明白這種時候,親近太子,弊端大於好處,可正因如此,才顯得殿下是出自真心,才能彰顯殿下的仁。”
“可萬一……太子病情加重了呢?”朱載坖皺眉道,“若是那般……隻怕本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高拱嗬嗬笑道:“殿下也太小瞧永青侯的李神醫之名了。”
“嗯……好吧!”
朱載坖深吸一口氣,道,“明日,本王去連家屯兒走一遭!”
“不用殿下親自去,下官去即可。”高拱說道,“這麼多眼睛盯著呢,遮掩修飾一下,反而顯得真實,太積極了,則會讓人生疑,以為這是作秀!”
朱載坖怔然少頃,緩緩道:“得遇先生,本王幸甚!”
高拱忙深深一揖,道:“得遇殿下,才是下官的幸運。”
…
乾清宮。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朱載圳頭磕的極響。
“平身吧。”朱厚熜放下奏疏,淡淡道,“來宮何事啊?”
朱載圳瞧了眼黃錦。
黃錦撓撓頭,行了一禮,“奴婢告退。”
朱厚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什麼事這般神神秘秘?”
“兒臣……”朱載圳鼓足勇氣道,“皇兄如此,兒臣……兒臣萬分悲痛,然……兒臣鬥膽,請父皇……早立皇儲!”
朱厚熜都驚呆了。
半晌,皮笑肉不笑的玩味道:“怎麼,你想毛遂自薦?”
“兒臣……兒臣……”朱載圳並沒有他自以為的有種,結巴幾聲,訕然道,“誰做太子,父皇說了才算,兒臣……也就一說。”
到了最後一句,幾乎低不可聞。
朱厚熜上身前傾,眼眸微眯,滿滿的帝王壓迫,“你想做太子?”
“兒臣……”
朱載圳一咬牙,點點頭:“想!”
“嗬,嗬嗬……”朱厚熜樂了,帝王之氣順勢斂去。
朱載圳也鬆了口氣,同時心花怒放,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料,他剛一笑,老父親便不笑了,還問:
“你笑什麼?”